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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啊……
当年那些事,太傅也是有所耳闻的, 一袭红衣不输男儿的风范, 哪怕是先帝都是夸奖过的。只可惜嫁错了人, 摊上了如今这个帝王:“便在此,谢过皇后娘娘了。”
离开京城那日, 他回头远眺,却在城墙之上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穿着朝服, 举起手中的酒杯,倾斜而下。
从此山高路远,盼你安好无忧。
太傅从不认为自己的前路止于此, 可他也没想到皇后的母族倒的如此之快。当他在路上接到两个沉默着的孩子时,他才意识到事情怕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峻。
可毕竟其中一个曾是他的学生:“甘心么?”夕日那个沉稳的孩子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满目的空洞与绝望,“甘心你的家族就此消失,甘心你和你的姐姐从此背负着别人的名字活下去么?”
“不甘。”回话的却是一旁的小姑娘,穿着灰白的衣服,身上还依稀可见大家小姐的娟秀,“先生教我,”她昂着头,“教我如何能够保护自己。”
“先生教我。”往日跟在小太子身后的少年也应和道,“我想要保护别人。”
太傅抬头看着远处站在阴影之中的男人,看着他对自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好。”如此应答,不知是对着谁,“终有一日,我们会风风光光的,回帝都。”
再后来,再后来他在边疆住了下来,看着两个孩子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性格。在宫中他带着两个孩子,一个沉稳一个天真,在边疆他同样带着两个孩子,一个沉稳一个天真。变化的不过是当年那个沉稳的如今将沉稳深藏天真之下。
“太子会在帝都活的很好么?”男孩儿交作业的那日,这么问他,“他是陛下的孩子,会活的很好吧?”毕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年幼的孩子还不知根祸的起源,只是担忧自己的朋友。
“会很好的。”太傅拍了拍自己学生的头,将他送出了门。
转身,便看见男人有些憔悴的脸:“你又来了?”
“皇后娘娘离开了。”男人的眼中尽是悲伤,“看见先生在边关安定下来,也不负娘娘所托了。”他行礼,好似来这么一趟真的只是为了看他好不好一般。
“小太子如何?”即便已经成为了废太子,可毕竟也曾是他的学生,“若是我想要联络你,该当如何?”
“先生?”
“我能看出,你是真心想要小太子安好的。”他固然贪图权势,可是该有的文人风骨却从不会少,“陛下究竟为何废太子?”说什么不是自己的亲子,他是决不会信的。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沉默。
可他已经没了退路,小太子何等聪慧,固然因为长在庇护之下为人天真,可他能看出若他日登基,心存善念且天资聪颖的小太子,会成为一位明君:“且告诉我如何能够联络你吧,”从他决定为小太子申冤时,他的选择就以无法改变,“你也不想他如此废了吧。”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似是听见了什么荒谬之言。
“你瞧,”他指着门外刚才小男孩儿离开的地方,又指了指自己,“终归还是有人想着他的,若是他年这两个孩子能够立起,总不能让主君废了啊。”却闭口不言这些日子逐渐出现在这两个孩子身边的人。
堂堂三公世家,固然主家被屠戮又如何,这世上终归还是有良心的人居多。只要这两个孩子还活着,他日何愁不能再立一个世族呢。
更重要的是……
目送着男人拿着书单离开的背影,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裹,却是前些日子当两个孩子拜他为师后,一个游走商贩送给他的礼物。说是崇拜大儒,却实是给这两个孩子拜师送上的拜师礼。
陛下还是太过低估百年世家的力量,令人猝不及防的抄家灭口又如何,这两个被悄无声息送出来的孩子,明明长在皇家暗卫营却心向外人的影卫,不过听信他人之言便废太子的帝王,这个天下啊,迟早要乱。
隔着布包,摸索着金囊中的玉佩,想到这块汉白玉上咆哮的巨虎,笑出了声。
“陛下,”将玉佩抓在手里,“你可知,你放弃了什么?”
十年书信往来,十年隔空交流,他将上书房中小太子本应读的书目一一告诉了那个男人。他不知那男人因何选择了背叛,却只那男人对小太子一片忠心。
来往书信越发频繁,偶尔会有问题从帝都送在他的桌子上,随着两个学生的位置越爬越高,帝都那个孩子问的问题也越发让他深思。
他远在边疆,看着朝堂上那些皇子争得头破血流,却未曾有人想过那个幽局深宫的孩子。他看着商贩用银钱贿O赂了四皇子,看着被伪装成山贼的护卫队劫走镇粮的二皇子触了众怒,看着听信民间留言的三皇子杀死了六皇子……
直至最后,昔日废太子登基为帝,将他迎回京城。
他才发觉,自己真正喜欢的,或许不是帝都的风云变幻,而是边疆虽有战争,却干净多了的人心。他才发觉当年他未被放入朝堂,或许是正确的,朝堂人心黑暗来往皆为利,便是有雄心壮志,也无法施展。
他冷艳看着自己想要重开科举的想法被所有人反驳,看着丞相对自己的苦笑,才知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便什么都不是。
只恨书生无用,不能立马横刀,为殿下博得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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