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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劫过后,江潭落虽然恢复了记忆,但他心中却不知怎的变得空空荡荡,一点情绪也生不出来。
现在江潭落只知道——若自己不是妖皇,若这一切不是历劫,那他早已经死在了郁照尘的无情中。
啧,郁照尘真不愧是无情无义的仙族。
人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仙妖殊途,他们本来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话音一落红光大盛,江潭落的心头血在刹那间化作玄冰棺的模样,就这样落在了海底。
一切一如往昔。
毋水之下,一片漆黑。
觉察到有人闯入,异魔先是叫嚣着拥了过来,接着又被郁照尘身上的戾气所震慑,伏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郁照尘凭借着本能,向毋水最深处而去。
海水越来越冷,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时候,郁照尘终于看到了覆满银沙的海底。
——一口被锁链紧紧缠绕的玄冰棺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落入海底的皎月。
又像是一把银刃,刺向他的眼底。
理智全失的郁照尘,没有发现玄冰棺的异常。
“阿瑕……”
千年以来,郁照尘一直都知道这口玄冰棺还有月西瑕就在此处,但他从没有来过这里。
如果说在看到玄冰棺前的那一刻,郁照尘的心中已经满是恨意,以及想要毁灭一切的感觉的话。
那么现在,这一切都被眼前的玄冰棺所放大。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月西瑕已经死了。
郁照尘慢慢阖上了眼,他从灵台中唤出了九贪剑。
见到玄冰棺后,缀满了宝石的九贪剑也兴奋了起来,它于郁照尘的手中震颤着。
就在下一刻——郁照尘提起了长剑,就这么径直朝着玄冰棺劈了过去。
暗色的剑气四溢,狠狠地撞向了锁链。
刹那间,缠着玄冰棺的锁链断开,甚至于就连棺盖上都生出了长长一道裂隙。
郁照尘走了过去,伸手抚向那道裂隙。
他的动作无比亲昵,就像是在抚摸情人。
“我来接你回去……”
“这里太黑,我带你去仙庭。”
郁照尘的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柔,但是这样温柔的声音与眼神,却在毋水还有玄冰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恐怖。
话音刚一落下,白玉玄冰棺盖便伴随着一阵银光,在郁照尘的手下化作齑粉。
玄冰棺里那张昳丽的面容,在刹那间出现在了郁照尘的眼前。
——他双目紧闭,面容平静,除了过分苍白以外,一切都与千年前没有任何区别。
眼前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郁照尘放下九贪剑,伸出手从眼前人的面上抚过。
他笑了一下,竟也躺在了玄冰棺里,躺在了月西瑕的尸体身边……
在毋水之底沉了千年,月西瑕的身体早就冰冷的不像话。但郁照尘就像无所察觉一般,紧紧地抱着他。
然后将一枚轻吻,落在了身边人的耳垂上。
伴随着郁照尘的动作,方才生出又被他一剑劈散的心魔,复又出现大声在耳边讥讽了起来。
心魔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句子。
——不去想,就能装作没有发生吗?你对阿瑕,从一开始就怀着利用之心。
——他早就看出你想利用他离开毋水。
——你可真虚伪,他只是假装不知罢了。
——真相是,你又害死了他。
郁照尘的头一阵刺痛,千年之前的画面又一次变得如昨日刚刚发生过一般清晰:
这世上的任何人都知道,毋水下封印的混沌异兽有多么可怕。
在堕入毋水的那一刻,郁照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没想,他竟然被人救了起来。上一刻还向自己袭来的异魔,竟像见了鬼似的避开了那个人。
于是在这一瞬间,郁照尘就已经作出决定,他要利用眼前的人离开毋水。
甚至……利用他杀了如今的天帝。
时隔千年,郁照尘依旧记得月西瑕轻轻地拉着自己的手,带他走入了布在毋水下的幻境。
刹那间毋水之底满是异魔的场景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竹苑。
“好了,”月西瑕转身看了少年一眼,“在找到出去的方法前,你便住在这里吧。之前千年,这儿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空屋还是有的。”
他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上千年?
郁照尘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嗯……”闻言,郁照尘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假装不好意思地问,“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阿瑕就好,”月西瑕带着郁照尘走到了花树边,他皱眉看了一眼郁照尘另一只不知什么时候被鲜血浸湿的胳膊问,“照尘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郁照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垂下眼眸,酝酿着一会的对话。
郁照尘伪装的很好,整个仙庭的人都以为他是个个性温和,甚至于温和到完全不像上位者的皇子——人人都能看出,天帝对他并不好,可郁照尘依旧尊他敬他。
但只有郁照尘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想在羽翼未丰时做出不该做的事而已。
从很久很久之前,郁照尘就在等待一个报复回去的机会。
他原本以为自己被对方推下毋水已是死路,但眼前人的出现却告诉郁照尘,并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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