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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天空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平地起了雷。
后巷。
墨凛摘下眼罩后,苏九归在巷中消失,被卷入幻境的人除非自己破镜不然根本走不出来。
小白在一瞬间失去了苏九归,上一刻他还被苏九归抱在怀里,现在苏九归突然消失不见。
他还能闻到一点木质的清香,好像还能感受到苏九归从背后将他拥住时的体温。
他环顾四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阵法,还有不断想要闯进来的镜人。
鬼修也不见了。
小白本能想去找苏九归,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突然,小白一愣,他抬起头,不仅是他能感受到,其他逐白也能感受到,身处地宫的逐白突然一僵。
上百个逐白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都抬头望向天空,在乐安城住了这么多年,这个天早就让人看腻了,逐白是乐安城的主人,他熟悉乐安城一草一木,却也没见过这种情景。
他瞳孔骤然收缩,终于想起鬼修的警告,季原初拼死让鬼修来传信,是觉得这地儿根本就没有活路可走!
季原初的判断是对的。
红柳动作极快,已经翻身进了仇府,她知道越拖下去对苏九归越是不利。
温七老老实实给她当个奴仆,红柳去哪儿温七就去哪儿。
所有的镜人都要去杀瞳术师,仇府内部反而没什么人,就剩下了一个活着的仇厉。
后湖边阴森黑暗,边缘都是打斗的痕迹,后湖这块地很是湿软,踩进去就是一脚泥,你以为是泥,结果看一眼脚底,脚底黏黏糊糊的,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那不是泥,那是血肉。
最初镜人就是在仇府开始的,此地全是尸骨,闭眼去听就是无数灵魂的哀嚎。
仇厉被苏九归的瞳术控制,眼神散涣凝不了神,他作为仇府的家主,理应清理这些麻烦,现在反而呆呆傻傻的,像是个引路人。
这应该是苏九归特地留下来给她引路的,苏九归可以控制仇厉,就算红柳和温七在湖底出事,仇厉也能帮他们挡下一劫,让他们不至于没有时间撤退。
仇厉见到红柳和温七,不吵也不闹,伸出一根颤巍巍的手指头,指了指后湖。
镜妖在后湖。
原本应该由苏九归下湖,现在这个重担交在红柳和温七手上。
温七刚接过任务时是惊慌失措,觉得自己难当大任,等真的到后湖反而平静了,赌徒都这样,下了注之后就不管不顾了。
温七跃跃欲试:下湖吗?
红柳凝视着后湖,这湖底是一层一层累着的尸体,尸臭和血腥味混杂,无比肮脏。
红柳的眉头越皱越紧,按理说她要抓紧机会下湖,可她动也没动,突然抬起头看向天空。
这时温七才感觉到不对劲,天上眼睛没了。
苏九归瞳术消失,太阳落山了一样,仇府被黑暗笼罩。仇厉失去瞳术控制,举起的手软趴趴垂下来,像是失了魂。
温七:天黑了?
苏九归出事了。红柳道。
温七心狠狠一跳,心想应当不可能,这又不是在云间城,苏九归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狐狸精,外头还有小白,就算小白不行还有其他逐白。
逐白这么厉害,不可能真的让人抓走苏九归。
红柳:他连瞳术都控制不住了。
那我,温七都有点结巴,道:我去看看他。
温七说着就想走,反正他们刚进府,苏九归就在仇府外巷,如果出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红柳啪得一声扣住他肩膀,阻止他的用意,道:抬头。
温七脖子很僵,感觉自己跟生锈了一样,他缓缓抬起头,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天为什么这么黑。
那不只是苏九归的瞳术消失,而是天上来了个东西。
温七甚至没有一时间辨认出来那是什么,太大了,比天府大人寿宴上的鲸舟不知道大多少倍。
这东西简直跟乐安城一样大。
一座城邦倒悬在天上,屋檐鳞次栉比,东城四九城,西城七街十六巷,这是一个被镜妖复制的乐安城,像是一个模具里敲出来一块一模一样的月饼,这次敲出来的不是月饼,而是一整个城邦。
这东西要是砸下来,乐安城轻则成为一个废墟,重则原地成为一个深坑,地震波及其他城邦,死伤连绵不绝,这不是死一个城的事。
完了。红柳道。
她不知道所谓的乾坤日夜浮是什么样,末日也就是这样。
这是个陷阱,陷阱必定有陷阱的样子,他们当时是为了逼迫逐白和苏九归露面。
幕后之人早就准备好了,他带着镜妖进乐安城,第一件事不是复制了一个仇府,而是复制了一个乐安城。
这东西很早就准备好,今日才被放出来。
乐安城沉沉下压,速度越来越快,那一瞬间温七想的都不是什么下湖除镜妖,他想的是如何逃命。
天灾人祸之下他这么想是人之常情,可人已经来不及了,根本来不及撤退,他就算跑了,乐安城剩下三千人怎么跑?
倒悬的乐安城原本是个被绑着的风筝,现在线断了,笔直坠落下来,如同天降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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