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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北军折损七成,北境驻军伤亡过半,但十七部落铩羽而归,虽然仅能算作惨胜一筹,却创下了中原人在北境战场以少胜多的先例。
顾铎是被疼醒的。
他感觉到自己被泡在一滩水里,手脚上都拴着链子,水里不知是什么气味,刺鼻无比。
随后身体复苏,疼痛才渐渐袭来,他当即痛得眼前一黑,差点再晕了过去。
应该是这水里泡了什么东西,剧烈的刺痛顺着肌理往骨头里钻,还有又麻又痒的感觉,泡在其中,如历十八层地狱。
“王爷。”
顾铎听见师父说话,努力睁开眼,熬过一阵眼花,循声看去——
他正身处一间暗室,被泡在桶内;而他师父正佝偻着背,顺从地跟在一人身后,语气激动地说:“王爷能找回他,便是天助您成大业!我这徒儿,根骨奇佳。他能做到常人之不能,能忍常人之不能,是炼制人剑的上好器皿!”
顾铎眼神茫然,不知师父在说什么。
他再看那王爷,发现这人长得很像虞知鸿。
但一说话就不像了。
那王爷腔调似笑非笑,拖着尾音转弯,听上去阴阳怪气的:“让我信你?”
师父信誓旦旦:“王爷,我发誓,三年,您必得稀世神兵!”
王爷问:“他可是你的徒弟,不心疼么?”
师父道:“王爷是天下第一大事,即便舍去性命,我也是甘愿。”
“你还挺会说话的。”这位王爷笑了起来,“行,三年,随你去吧。”
在剧烈不止的疼痛下,顾铎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剩不下,全靠锁链固定,才不至于滑入水中。
残存的意识甚至不足以让他领会这番对话,见到师父走来时,他甚至下意识想靠近,获取安慰。
但是师父没看他,而是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瓶子,打开以后,投进水里。
水面霎时冒起泡来,像烧开一样,顾铎身在其中,却只觉冷得发颤,在短暂的清醒后,再次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的三年,他都在日复一日地重复同一件事——泡这药汤子。
从浑身疼得要命,到逐渐习惯下来。
从泡在小铁桶里,到泡在大水牢里。
顾铎猜测,自己可能是不太怕疼的。有人和他一样被扔进水牢,但这些人都很难撑住,往往喊叫一阵,就沉入水底,再出不来。
而他每次泡过水后,非但能出来,还会觉得自己的身体更有力量,受伤会更快痊愈。普通的皮肉伤,只一眨眼,就能恢复如初。
美中不足的是,顾铎常常忘事。
师父说:“你有什么事可记?你是大王爷的剑。你生来就是为了报仇。你只需要记这两句话。”
哦,还得记功夫招式。
顾铎很会用兵刃,剑、重剑、刀……十八般武艺他样样会,且招招都能打得凌厉狠辣,没有一丝多余,只取人性命,出手有雷霆之势,又快又准。
师父说他是天生的杀器胚子。
顾铎认为这是一种夸奖,且将此归为「自己也是一把剑」所致——他和「同类」之间,自然有人不能觉察的感应。
总之,他处处学得很好,三年没到,就被放了出来,入当朝瑞王的宅邸,成为一名杀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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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主人
我是一把剑。
顾铎的第一个任务是杀人。
武器限定用刀,杀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官的不知道什么侄子,杀完后还须得撂在京城第一戏园子的门口,叫他出去听曲儿的叔看一眼,凑个物归原主。
这大侄子昨夜宿在青楼里头,顾铎在门口蹲了半宿瞧见人,跟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统共只用了一刀,干得非常利索。
师父说:“他成型了。”
瑞王笑了笑。
顾铎一向很能欣赏这位「王爷主子」的美色,且如同欣赏什么名贵的器具,在心里还有品鉴。他觉着瑞王的好看和一般人不同,别的人往往笑起来更添风采,瑞王则是生气发火难得冷脸,才愈发显出这张脸的韵味。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瑞王成天笑得像只狐狸,眼下就笑眯眯地对他说:“我有个弟弟。”
顾铎一听他的腔调,嫌他捏着嗓子说话,立刻欣赏不来了,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立即撇清关系:“哦,我没有。”
瑞王:“……”
瑞王:“我要你去做他的侍卫。”
顾铎作为一把剑,自认跟谁都是一样,毫不犹豫地答应:“行。”
三年说长不长,但足以改变很多的事情。
比如皇帝会接受自己有个莫名跑出来的孙子,还越看越顺眼。
比如曾经兵权赫赫的王爷会解甲归田,如今已然门前冷落。
瑞王想一出是一出,顾铎点完头,当即就带他去送人,活像瑞王府要养不起他了。
这时间恰是饭点,整个贤王府里散发着红烧排骨的香气,顾铎没出息地吞着口水,站在瑞王身后,悄悄打量着一切,且十分满意——
贤王府的地形易守难攻,建造讲究,在这住下来,也该算不错;贤王本人颇能够「取精去糙」,既有着瑞王那张像模像样的脸,又像个正经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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