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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上布出的法阵本该能聚起灵气以撑作屏障,可招聚而来的蓝光不知为何,几次三番地块块碎裂,流沙般散去,根本无法成型——
    千钧一发之际,秦念久一个撤步回身,撑起黑伞闪到了他跟前,勉力替他将大部分黑雾挡了回去。
    谈风月向来单打独斗惯的,头一回被人这么护在身后,还没等心里觉出点奇异的滋味来,就身前阴魂站不稳似的微微颤了一下,忙伸手抓住了他,“你……”
    伞面能遮挡的范围到底有限,秦念久半边身子都被那黑雾给划开了,浸饱了血的衣裳湿涅地贴在身上,血珠滴滴顺着衣角往下淌,点点渗进了石缝中。
    痛,虽然并不钻心,但他难免还是倒抽了几口冷气,面色也白了三分。
    这可不是念几句素心诀就能治好的伤。谈风月脸色冰得比那大煞还瘆人,一把将秦念久扯到了身后,劈手夺过了他手上的黑伞,冷声道:“歇着。”
    “哎——”
    倒也不必把他唯一的武器也给卸了吧!秦念久刚想叫住他,就见他将黑伞一束,换进了原本执着银扇的右手,再出手时便是剑光蔽天。
    那原本平平无奇的黑伞先是被煞气灌注了一遍,如今又附上了一层灵气,蓝与黑两缕流光相绕相缠,好似一柄被开了光的灵剑般握在他手中,点、刺、劈、撩,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势,之快、之准、之利,竟叫人分不出是“剑”随心动,还是心随“剑”动。
    伞上墨黑的煞气以毒攻毒地将大煞的肢体拆得七零八落,荧蓝的灵气又主“驱”与“镇”,将被斩碎的黑雾烧成了缕缕蓝烟,瞬时消散无形。
    被斩落一块便少了一块,大煞无法再重聚黑雾,只能以不断分裂来躲避谈风月狂乱袭来的剑意,却终究快不过他扫来的剑风,不出半刻,原本庞大的身躯就被削没了大半。
    密集的剑气凌空织出张张密网,封住了黑雾游散的动向,给秦念久留出了一个安全的角落。他捂着伤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乍现乍灭的蓝黑两色,心道自己方才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要在神仙面前逞英雄。
    可还不等他生出点懈怠的心思,就见原本已落入颓势的大煞蓦地像回光返照了一般,弥散在四围的黑雾齐齐一缩,又迅速膨大了起来,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竟就恢复成了原来的大小,甚至大有还要继续生长下去的架势。
    “……!”
    这又不是打不过,而是根本打不完啊!
    眼见着那寸寸黑雾在飞沙走石中又一次汇聚成了一体,秦念久狠狠骂了句脏的,正欲飞身上前去帮忙,又突然止住了动作,皱眉看向地上的风水残阵。
    只见从他身上滴落的鲜血在地面上积起了一小块血洼,正沿着残阵断续扭曲的线条缓缓流动,而被血液浸润过的地方,竟像有感应般,隐隐闪起了几不可见的红光,又因大阵已废,聚合不到一块去,只闪烁了几下,便不甘地沉寂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
    按说这类吉阵主的是镇恶克凶,合该是以灵气调动的才对,怎么会对鲜血起了反应——
    秦念久盯着那被血染成了暗红的残阵,蓦地明白了过来,“这是祭阵!”
    怪不得方才那死人脸一直坚持说这阵不对劲……寻常的风水大阵中,作阵眼的无非是些灵草灵石,以其中蕴含的灵气作引,而祭阵却不同,轻则用的是人身上的血肉,重则镇的是些童男童女,虽然属实阴损了点,但会使得大阵更加稳固,效力也更强一些,若是布阵人法子用得精妙,保这大阵运转上个千年也不成问题。
    祭阵……祭阵……
    祭阵、反噬、眼翳病……他紧盯着大煞身上或聚或散、形容狰狞的百余张人面,不过一个闪念便将一切都联系了起来,扭头冲谈风月喊道:“眼睛!是眼睛!”
    那被镇在大阵中的,阵破后以致反噬村人的,怕是一对眼睛!
    谈风月顷刻会意,不再徒劳地试图割裂那会复生的黑雾,手中剑气一转,反手便刺穿了一张人脸上圆瞪的双眼。
    大煞动作猛然慢了一瞬,旋即又恢复成了原先狂暴的模样,缕缕黑雾愈发凶蛮地冲向谈风月,势要将他撕碎一般,却被他寻见了破绽,拼着袭至身前的黑雾一剑划开了又一双眼。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已被暴露,大煞动作稍顿,随即长长地尖嚎一声,身上便顷刻间凭空浮现出了更多的人脸,齐齐尖笑了起来,直笑得人后颈发凉。
    千余张人面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堆在眼前,仿佛没有止境一般,劈不尽,斩不完,所发出的每一声怪笑都像是在嘲弄眼前的两人。
    察觉到了谈风月渐变急促的气息和稍缓下来的剑势,秦念久心焦地观察着每一张扭动的脸孔,试图找出上面的哪一双眼才是大煞真正的本体,却始终不得其果。
    黑雾可以无限复生,谈风月的体力却是有限的,再这么拖下去,耗也迟早会被它耗死……
    耳听着大煞笑得愈加猖狂,秦念久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又低低骂了一句。
    这大煞先前发出的尖叫哀嚎就已足够刺耳,现下还换成了更难听的怪笑,再加上旁边那将死未死的道士还在一声低一声高地呼救,真是声声锥得人头痛欲裂——
    等等。
    他们二人尚与大煞僵持着,这与废人无异的道士又是怎么能在大煞身畔苟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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