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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物?”王二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费劲回想了半天,“可是我……年前帮着壮牛挑了担粪桶?”
“……”
见这汉子不像是做过恶事的,该不是有鬼上门报怨,谈风月耐着性子道:“可曾踏入了墓园?遇着了烧纸?踩着了别人泼在街上的药渣?撞见过别人家出殡等等?”
王二想了又想,答了几句,均是对不上。
他们在那拉锯似的问答,秦念久听了几嘴,心里还是放不下那箱子的事,想再问王二又怕打扰了他们,便也不管了,自顾上前去拾开了箱子上的小玩意儿,打开了木箱。
“……”
秦念久看着箱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只见那木箱内整齐地叠放着几张折好的被褥,一只八九岁孩童模样的小鬼穿插在被褥之中抱腿坐着,半露在被褥的一双大眼还正冲他眨巴。
“老……仙家,”秦念久扶着箱门,既不敢妄动暴露了身份,又怕不留神让这小鬼给跑了,只能拿眼睛死盯着这小鬼,出声召唤老谈,“来、来一下。”
谈风月依言起身来了,王二也不明就里地跟在他后头,越肩往箱子里望。
他们二人眼不能断阴阳,看见的只有折好的被褥,谈风月知道这阴魂肯定是找见了什么,王二却是一头雾水,只晓得紧张兮兮地问:“可是这被褥有什么问题?这褥子是新做的,用的都是好棉花……”
趁王二在后头哔哔叭叭地介绍起了被褥,秦念久不住地给谈风月使眼色,暗示他这箱子里有东西,又拟了几遍作“诏灵显身符,画呀!”的口型。
谈风月颇有些无语,他当然知道这箱子里有他看不见的东西,也当然知道有一道“诏灵显身”可画,可问题是这符本就只为那些有阴阳眼的修者所用,偏要贴于灵体前额之上才能生效,他能画出来,也不知该要往哪贴呀,再说他要盲贴,难道那箱子里的东西就不知道躲吗?
秦念久那厮蓦顿住了,该是也想到了这茬。
情况一时有些难办,谈风月心骂了多事的阴魂一句,正欲开天眼一观,却见那阴魂不知为何突然偷伸出一根尾指,于袖下勾住了他执扇的手。
一股极细极小的黑雾自秦念久指端缓缓流出,融入了谈风月的灵脉之中。
秦念久想得挺好,那能断阴阳的眼珠是化入了他的体内,纳进了他的神魂,与他已成一体。先前遇着傅断水时这老祖不也曾生灌了他满经脉的灵气,让他得以伪装成灵修么,道理应是相通的。至于这效果嘛——
只见谈风月转息间便已以灵光纂好了一道“诏灵显身”,挥手贴在了那箱中小鬼额上。
唯恐怨煞之气于谈风月灵脉有害,秦念久忙召回那一小股黑雾,收回了手,见那小鬼满口“唉哟”地让被褥给挤了出来,现形滚落在了地上。
不等王二面露诧色,他捂着脑袋一骨碌爬了起来,嘴巴一嘟,开口还有些委屈似的,“我又不是存心害夫人的,是老爷把这箱子拾了回来,我又走不掉!”
第二十八章
抓见了祸因,谈风月看这小鬼身上多少还是带着些怨气,便把手一抬——
“别!”
“仙家留手!”
却是两道话音同时响起。秦念久这惯爱替鬼解怨的也就不提了,怎么那苦主王二居然也有意拦他?
只听那王二道:“仙、仙家,我看这……孩子,也才八九岁年纪,怎么就……他方也说了不是存心——怕是有什么冤屈,咱们还是……先听一听?”
谈风月原也没打算直接诛灭了这小鬼,是怕那阴魂事后要念叨,不想这王二生得五大三粗的,竟然心善如此,不由得多看了王二一眼,才将手落下,拍了张暂以镇邪的小符在小鬼身上。
灵符落下,都还没做其他动作,那原昏躺在床上气喘不止的游氏便平缓了气息,紧皱的眉头也舒开了。
王二见状,忙跑到床边执起她的手,表情又是要哭又是想笑的,一对厚嘴唇嗫嚅了几番,吐出的字音也只是“好了,好了,好了”。
再看那小鬼,他身上带着的怨气本就不深,面容也只略有些发青,现下怨气被灵符暂镇了下去,那股青色便也全消了,一张有些偏瘦的小脸还透出了点粉/嫩来,全然不像只被捉的小鬼,倒像是邻家来串门的稚童。
王二见他这样,于心更是不忍,虽还有些惧怕他的身份,却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是怎么……”
“死掉的?”那小鬼是个伶俐的,一双圆眼滴溜溜地转,先看面前那一人一鬼并没有要除了自己的意思,便松了口气,再看看床上的游氏,见她像没事了,便又松了口气,而后两手一撑,支起身子一屁股坐到了那木箱上,晃着腿满不在乎地道:“还能怎么死的,老爷刚也说了,这箱子闭得紧实,半点不透风——给闷死的呗!”
王二闻言倒抽了口冷气,谈风月则目色一沉。秦念久虽才入世,早在交界地时也读过不少闲篇,心知他这大概与那洛青雨一样,是个被拐来的孩子,便问:“你是自哪儿被拐来的?可还记得拐你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小鬼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哐哐拿脚跟撞着木箱,又怕吵着游氏似的停了,表情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拐?我哪有那么蠢笨,会为了颗糖就跟人走了,我娘也疼我得紧,眼睛一刻都不离我的!是那拐子骗我娘,说要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做仆役,能跟着少爷小姐识字读书、算术认账,还能领些月钱,若是我会来事儿些,将来说不定还能当大管家!我娘信了,才把我送出去的!我娘也不蠢笨,她是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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