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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友人,自然是仙福同享,鬼难同当——”谈风月略显无辜地道,又一挑眉,“怎么,天尊不愿?”
    ……还仙福同享,鬼难同当呢,也不看他这个怨煞之身高不高攀得上!秦念久白他一眼,心却莫名地安定了下来,嘴上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应了,拿万能的“无中生有”在空中挂了丛火焰,借温度烘着头发衣裳,又借火光打量起了他们所身处的地方。
    暖色跃动中,能看见他们似是踏进了一个入口细窄、里部却大而空深的溶洞。其内洞径交错,有长而尖细的石柱嶙峋自上垂下,远处有暗河正流,无端以人一种压抑紧迫感。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地方。秦念久虚虚拖着那丛火苗,无意间将谈风月护在了身后,小心且慢地往深处走去。
    ……早说过不知道几遍,让这阴魂别一遇见危险就挡在自己身前,现下倒好,这都还没遇着危险呢,就已经在前面挡着了……谈风月目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说也罢,总比躲着他好,便信手掐了团小火出来,却没用来照明,而是善心大发地替秦念久烘起了他未干的发尾。
    细小的火焰在指间如水般流动,并不灼热,只是微温。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火苗,慢慢蹙起了眉——那日身陷于破道遍遍重复的幻梦之中,眼见幻境将塌,是他掐了个“无中生有”,掸火星以弄醒了那白衣人……
    先从没细想过,只当是歪打正着,现下再想……幻梦之境中只应出现梦主认知为合理的东西,也就是说,在破道的认知中,有人掸火星弄醒他师尊,是件合乎情理的事?
    那白衣人醒后,并不意外地看向了窗外,说该是“他”来了——这个“他”,莫不就是那个叽喳吵闹的……他自己?
    所以……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绕回了这个无解的问题,施术人一阵失神,手上跃动的火苗渐失了控,本是烘着身前人的发尾,竟差点炽烈地烧了上去,谈风月慌忙回神,一收手掌,将火焰摁熄在了掌心,却听那阴魂低低惊呼了起来,不免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只是秦念久乍然止步,却不是因为发现头发差点被烧了。他第一时间反手拦住了身后的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阵……”
    先已猜了这处或许设有祭阵,却没想到这阵竟是如此的——精妙?宏大?骇人?……
    秦念久一时词穷,愣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大阵,只见百余道繁复咒法纵横之中,凌空有汩汩暗红正涌,似有生机一般不断分合融聚。
    而那澎湃涌动着的暗红液体,虽无腥气,亦无锈味,却分明是血!
    第五十一章
    昏暗火光中,能看见不同于陈家后山那已被天雷击毁了的祭阵,眼前的祭阵仍是完好运转着的,股股血液沿着道道咒文分流出去,又沿着道道咒痕聚合成池,再徐徐倒转回归原点,如此反复。
    “这是……宫不妄设出来的?”秦念久视线随着那暗红而动,心里的情绪说不上是惊骇还是其他,嘴上喃喃自问自答,“看着不像啊……”
    多亏了那大煞,谈风月对陈家后山处的祭阵记忆犹新,走上前两步仔细察看过那被淋漓鲜血浸润的咒文,才接了他的话,“确实不像。”
    又道:“她该是没这个本事。”
    并非他偏要贬低宫不妄一句,而是说的事实。虽然同属是以血肉为引为祭的风水大阵,这阵却不似红岭的那个,不但没将血肉封入灵匣,也没将其镇于地下,而是让其外露于空中自行流转,手法不同,其精妙程度更是令人惊叹,已远超出宫不妄修为所及的范围了,甚至比红岭那阵还要略高一筹——
    “……确实。”秦念久无不认同地一颔首,又疑惑道:“可红岭祭阵好歹保了一方安宁,这个祭阵……又是设来做什么的?”
    总不能也是主镇恶克凶的吧,就不说他一个怨煞之身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旁边的青远都成鬼城了。他打量着那阵上的咒文,专注地推算了起来,“箕、参、轸、壁……凶吉相抵,平水顺流……”
    平水顺流?谈风月盯着那血液流淌的走势,微微皱了眉,“该不会是……以镇青江的?”
    听了这话,秦念久再看那不断散聚着的暗红,果然像是支流汇聚成江河的模样,又听谈风月若有所思地道:“先前宫不妄说青江常犯水患,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五十年间,我曾途径过不少临近青江的地方,从未听闻过有水患发生——现在想来,那宫不妄连自己的过往都忘却了大半,近六十年来又鲜少出城去,口中所说的“常犯水患”,该也是她久远前的印象了。”
    闻言,秦念久轻嘶了一声,“若真是这样……”
    他有些纠结地转头看向那流转不停的血阵,“那这究竟是哪路神仙布下的阵啊?就不怕担因果么,真就舍身舍义为苍生?”
    红岭祭阵也好,青江祭阵也罢,终获益的都是一方百姓,可因果相衔,祭阵虽然效力强大,做法却属实阴损,哪怕设阵人的修为再高,也难抵因果之报……难道这设阵人不惧背上因果,也要保这世间安宁不成?
    “哪路神仙暂不得知,总归不是你我得罪得起的……”谈风月沉吟片刻,又问他:“倒是天尊你这眼珠子,可有什么感应没有?”
    “……啊?哦!”不说他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还共生着一对曾被镇在祭阵之中的眼珠子呢。秦念久忙摸了摸自己的双眼,凝神片刻,却什么都没感受到,不禁讷讷,“呃,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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