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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今,恩怨皆已被那人亲手了结,再论对错功过又有何用。谈风月无甚表情地冷冷看着这一众长老亡魂,双唇略略泛起了些白,只顾紧抓着心辉方才所言追问道:“什么叫做……魂魄已然消散?”
“……”似于心不忍般轻抽了口气,心辉将视线挪至了那亡者名录上,徐徐诉道:“老夫与这几位同门在这望乡台上流连了三日,却不见那日同在聚沧、余下的数十位长老……一叙方知,吾等几人皆是在那日自择爆体而亡的……”
应和着他的话,余下数位长老纷纷点了头:“诚然如此。”
血海深仇,那般景况,想也知道秦仙尊不可能放过余下的人,尤其堑天……原来那日秦仙尊以苍生性命相胁,竟是给了他们最后的抉择——
思及至此,心辉难免又是深沉一叹,续道:“而那日同在聚沧的诸位长老,名讳皆在这名录上有所载,方才见仙尊你抚过这名录,除开吾等这几人外,余下之人的名字皆淡化消失了,如明琅、占刻……傅齐安,即是堑天。想来该是由秦仙尊手刃者,皆已魂飞魄散——如是,那秦仙尊……”
“……”
愈听他说,心便坠得愈低,茫然隐痛。不用多余再问,阴差面上流露出的神情已证实了心辉的说法。
谈风月微不可查地轻晃了晃,哪怕心中已有了同样的猜想,却仍是仿佛掩耳盗铃般不愿相信,下意识地张口欲驳,一直在他身后躲着怯怯旁听的三九却终于按捺不住,大声抢白道:“那肯定也还有转机!”
一双圆眼中再度蓄起了眼泪,堆在眼眶中打着转,就是不愿落下来让这些宗门人看笑话。他踮起脚来,手指泄愤般用力地戳上了那名录,撒泼一样地带着哭腔嚷道:“睁大你们的老眼瞧仔细!鬼君哪跟他们一样……他们的名字都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鬼君的名字却还剩着一丝模糊的影子呢,所以!……所以一定有解!”
他背过身去,面向着谈风月,泪珠终于放肆地簌簌落下,“仙君!仙君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不过就是天上地下人间么!我们搜遍地府,不是有十八层么!谁知鬼君是不是躲在哪处,就等着我们去寻他——他先说过的,地府可以等人的!……不济我们再回人间找,再去天上!——总能……呜呜……”
……幸甚,还有这小鬼在旁,能够哭他欲哭,喊他欲喊,诉出他心中所想,令他不至于崩溃失态,方令他能保有最后一丝冷静。在三九终绷不住,失声痛哭的刹那,谈风月果断地撕下了那张记有秦念久大名的纸页,将名录一合一甩,抛回给了那阴差——同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仙也罢人也罢鬼也罢,身殒后若魂魄仍在,便皆要归入地府,而这望乡台又是亡魂必经之处……阴差、心辉等人又皆云并没见过秦念久……
半点心思都不愿往“魂魄已然消散”上飘挪,只想着仍有一处可能,谈风月视线冰寒地睨着那阴差,冷声道:“地府交界地,作分送祭品之用的,具体在何处?”
“交、交界地?”猝不及防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出了一个激灵,阴差被他紧攥着领口,牙关打颤地答:“可、可是阴阳相交处?那、那处唯有黄泉水空流,向来无人去的呀!”
生怕眼前性情乖戾的祖宗一个不顺心就将自己生撕活剥了,他瑟瑟咽了口唾沫,又忙不迭苦口婆心地劝道:“风使!三界有别,地府阴气与风使身上的仙气本不相容,待得久了,只怕于风使仙体有伤,风使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谈风月却只充耳不闻地愈将他揪紧了些,一字一顿地寒声重复:“交界地。”
“是!是……”实在不知他非要问那处作甚,阴差一阵畏缩,只得如实相告:“交、交界地实是阴阳之交,黄泉源生处的一块地界,并无通路可达……但!但!我想若是逆游黄泉水而上,穿过黄泉路口,或许能……”
留心观察着风使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心中叫苦不迭,稍顿了顿,降低了几分话音,嗫嚅道:“只是……只是……那处着实特殊,若非阎罗主放行,我等实在难入……”
见风使面上神色乍然愈寒了几分,他不禁又是周身一抖,苦着脸道:“当真没有欺瞒风使!阴阳相交之处,即是生死交界之处,若、若是我等阴魂也就罢了,兴许还闯得进去,可风使你虽是仙体,终也不是阴界之人……”眼一闭心一横,他视死如归地拔高了些声音:“就犹如水油难溶,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那处的啊!”
“……”
耳听得一片沉默,捏在自己襟上的手指亦卸下了几分力气,并未见风使进一步发难,阴差小心翼翼地眯眼偷瞧,却发现意料之外地,风使面上半点不见失落绝望,一双金瞳反而莹莹亮起了些许。
同样地,一旁默然留神静听的心辉脸上亦划过了一丝松动:堕落成魔者,天地不容。可这“生死交界之处”却如同一方裂隙,不在天地之中,兴许真能留存住秦仙尊的一缕残魂也未可知!
……可方才这位阴差大人也说了,仙鬼两殊,谈仙尊又该如何去往那处寻?
远不似心辉般还有闲工夫作这思虑……旁人兴许不知,他阴差可仍记得风使数十年前行事有多荒诞不经,就连阎罗主都不放在眼里……一见他双眸莹亮便觉着胆寒,不知他又打起了什么歪主意,阴差哭丧着脸,半带祈求地劝:“风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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