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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已擦干了水迹,又换过衣物、饮过热汤,却终究不如直接泡一泡热水来得暖身。若非是因为要处理伤口,夜雪焕其实刚回来就想让蓝祈先洗浴,怕他淋了这么久的雨,又要风寒发烧;但好在是夏季,又被文洛调理了这么些时日,还算有些底子,并未出现发烧的迹象,这才拖到了现在。
湿发往往比湿衣更加难受,此时索性就一并洗了。重央以蓄发为贵,夜雪焕常年行军,多有不便,没有蓄得太长,却也堪堪及腰;平日里用发冠束着还不明显,此时披散开来,又黑又密,铺在水面上,犹如一蓬蓬浮沉的水藻。相比而言,蓝祈的头发不过到背心处,也不太浓密,却因为细软,反而不易打理。夜雪焕让他坐在身前,自己拿着梳子,一点一点替他梳开纠结的发丝。他梳得很耐心,不敢用力拉扯,每梳顺一缕就搁到两边肩头上,直到将蓝祈整片后背都露了出来,才凑上去亲吻突起的颈椎,双臂绕过胸前,把人紧紧抱住。
蓝祈被他亲得心猿意马,久未被触碰的身体很快就有了感觉,软绵绵地靠了上去;然而夜雪焕却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用手指把玩着他的发丝,另一手滑到了侧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捏。蓝祈难耐地轻喘,看着他把自己的发丝一圈圈缠绕在修长的手指上,蓦地就想起了一句话。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夜雪焕已经温柔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也许是因为受伤时心境会变得软弱些,也许是因为失而复得才格外珍惜,更有可能是因为契蛊才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想要以此来做些补偿。
蓝祈突然就觉得很失落。他所喜欢的三皇子风华绝代,总是带着锋锐的笑意睥睨天下;那乱军之中大杀四方的凶煞模样仍历历在目,然而到了他面前却只剩下了缱绻的柔情,反而让他觉得太不真实。夜雪焕喜欢他,甚至说要娶他,他当然是欣悦的,却始终无法心安理得。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怀揣着无价之宝的小偷,沾沾自喜又惶惶不安,不知何时就会被拆穿,会被夺走怀中不属于自己的宝物。
“……容采。”他垂着头,声音有些消沉,“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夜雪焕轻笑:“为何?”
蓝祈道:“你会让我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知餍足,还想要更多。”
“……小傻子。”夜雪焕失笑,轻轻咬着他的耳尖,喃喃低语,“贪心有何不对?人若无欲,则生之无趣。我只会比你更贪心,我想从你身上得到的,还远远不止于此。你的人,你的心,你的一辈子,我全都要。”
“我要你为我喜为我忧,为我哭为我笑,为我生为我死。”他掰过蓝祈的肩膀,柔柔地朝耳蜗里吐着湿热的气息,“蓝儿,我也想要更多,永远也要不够。你给不给?”
“给。”蓝祈不假思索地答道,“你要什么我都……”
话未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这分明是夜雪焕前不久刚对他说过的话。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分明都是一样的心情,他却到如今才真正明白过来。
——永远也要不够,所以也永远都给不完。
再多的言语在此刻都没有意义,蓝祈倾身上前,贴住了那两片含笑的薄唇。浑身都在发烫,就连身体深处都开始痒得无所适从,然而夜雪焕却将他轻轻推开,“乖。先出去,莫要着凉了。”
两人从浴桶里出来,夜雪焕替他擦干身体,披了件里衣抱到床上,往他脑袋上丢了条布巾,自己也穿了长裤,裸着依旧潮湿的上身,坐在床沿沥着头发上的水珠。
他平时鲜少在夜间沐发,因为很难干透,但今日淋了雨,也别无他法。内侍知道他要沐发,很是懂事地备了数条布巾,否则根本不够他擦的。
蓝祈看着他不慌不忙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恼怒和失落。明明方才都已经情动,却居然还要道貌岸然地说什么“莫要着凉”,还把裤子穿上了,摆明就是在戏耍他。他有些气闷,又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某些悸动,从背后拥住夜雪焕,轻声说道:“容采……抱抱我。”
夜雪焕强忍着没笑出来,转身将他揽进怀里,“嗯。抱着了。”
蓝祈猛一咬牙,用力将他推倒在了床褥上。
滚烫的前胸贴在一起,彼此都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蓝祈分开双腿跨在夜雪焕身上,颤抖着去亲吻他的喉结,小巧的舌尖顺着下颌,慢慢舔吻到唇瓣上。夜雪焕十分愉快地让出了主动权,张嘴让他将舌尖探了进来,浅浅地回应,只有等他想要缩回去时才会在舌尖上吮一下,给他鼓励,不放他离去。
【小隧道】
夜雪焕必须承认,以往对待蓝祈的方式确实有些问题。他太习惯于统治和征服,越抓不住就越要抓,所以总是步步紧逼;而蓝祈却是另一个极端,越逼就越逃,无论逼得多紧都有办法逃,一旦他们之间的问题浮现出来,居然直接就连人影子都逃不见了。
他太过自负,可以毫无畏惧地直面常人望而却步的挑战,却接受不了任何意义上的失败,只要看到任何一点被拒绝或是抛弃的可能,就掩耳盗铃地不去面对,好像只要停在原地,就不会走错,想象中的那些绝望也就不会到来。
就如同蓝祈自己所言,他一直都是怯懦且自私的,明明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潜意识里却无法接纳这样的自己,认为那些欲求肮脏又卑鄙,所以也不配得到;而夜雪焕却一直都在逼着他面对,哪怕是温柔也温柔得强硬和不由分说,非要他接受不可,所以才会让他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无法把自己摆到对等的位置上,越来越依顺讨好,反而看不清彼此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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