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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玄:“……”
蓝祈将手中的书册一合,也学着路遥的样子,双手托腮撑在书案上,睁大了一双漂亮的杏眼,歪着脑袋问道:“路哥哥想带我玩什么?”
蓝祈虽然长相清淡,却绝不是个清淡的性子;当初他是怎么戏耍莫染的,童玄至今都印象深刻。如今被夜雪焕放在心尖上宠着,早已不复当初的冷漠,但骨子里那些恶劣的小脾气全出来了。尤其是云水关之乱以后,蓝祈在夜雪焕面前越发乖顺柔软,然而那张嘴却越来越毒,时常与夜雪焕一唱一和,整个玄蜂上下都被调戏得苦不堪言。童玄当然首当其冲,魏俨也没能逃脱,最后离开云水关的时候,白婠婠简直都要喜极而泣,真不知该说他是变得更好相处还是更不好相处。
路遥对蓝祈的认知大概还停留在六七月时,蓝祈刚开始帮着训练玄蜂,所有侍卫都评价他不善交际但外冷内热,只不过有些“怕生腼腆”;路遥情报滞后,导致判断失误,开口就调戏,结果被蓝祈不动声色就调戏了回去,自己凑上去吃了个暗亏。
童玄反正是拿路遥没办法,就连莫染见了他都要绕道走,只有夜雪焕这个主子能治得住这姑奶奶。而蓝祈的段位显然比路遥高得多,此时还做出了这副姿态,童玄就知道他兴致上来了。
今日定然是不能善了了。
路遥笑道:“哥哥带你去吃香喝辣逛窑子!”
童玄差点厥过去,“吃香喝辣逛窑子”是路遥平日挂在嘴边说惯了的话,当然他并不会真的去逛窑子,但在蓝祈身上讨这种口头便宜,无异于往夜雪焕头顶泼绿,这要让那位祖宗知道了,路遥才要有得哭。
蓝祈微微眯起了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简直已经像极了夜雪焕,压迫感十足。
“……好啊。”他站起身,轻轻缓缓地对路遥说道,“吃香喝辣逛窑子……一样也不能少。”
童玄突然很绝望。
…………
丹麓城千年历史,从前凤氏开始就多次扩建,这才有了如今这万顷雄城。城中有一内河,从凤洄江引水,东西向穿城而过,另有诸多小水道遍布全城,方便生活之用。这条内河名为“梧枝”,同样来源于凤氏,寓意这丹麓城是凤氏的巢,筑于梧枝之上。
夜雪氏在这方面很偷懒,不似凤氏那般注重形式,几乎所有地名都沿用从前,丹麓城里处处都还留有凤氏的痕迹,某种程度上也是夜雪氏对凤氏的嘲讽。
梧枝河将丹麓城一分为二,北边是皇城所在,守备森严,往来的都是高官权贵,称为上城区,下城区则是平民的居所。
能在丹麓城定居的自然都不是普通平民,大多都是些有钱无权的富商,生意做大了便想要更高的地位,千方百计想要攀附权贵,搬进上城;然而梧枝河却是一条极难逾越的分界线,多少富商终其一生都只能留在下城,隔河而望,却苦无门路。
钱财在别处或许能换来权势,在丹麓却行不通;有钱人遍地都是,反而就不值钱了,何况真正的权贵都自有生财之道,不需要这些富商的巴结——比如夜雪焕就有路遥这棵摇钱树。
路遥原本是刘家训出来的密探,然而刚刚派出去就被策反了;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他自己倒戈了,而且倒得无比果断。听说路遥与童玄是幼年旧识,青梅竹马,然而路遥却没有十岁之前的记忆。
知晓了刘家和云雀的密谋之后,夜雪焕推测路遥很可能是刘家刚开始与云雀合作时的第一批试验品,在他身上用了药;但蓝祈对药理并不熟悉,也无法判断是否有用过药的痕迹。
路遥本人倒是毫不在意,刘家似乎原本也没对他抱什么指望,只当他是个失败的残次品,敷衍地暗杀了两次未遂,也就作罢。
以蓝祈的眼光来看,路遥实在不像是个谍报人员,而他这个谍蜂蜂后的工作似乎更多也在于收集整合,不在第一线,但夜雪焕的整张情报网都是他在打理。
能得如此信任,自然说明他也不似看上去的那样不靠谱;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和“谍报”二字完全沾不上边,反而成了最好的障眼法。
就好比现在,他正带着蓝祈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游荡。
丹麓坐山拥水,城外风光无限,但城内却没有多少名胜风景可看,完全就是个销金窟。东南西北四市,三个都在下城,而唯一在上城的北市占地最小,商铺也最少,但当中的金钱往来却比其他三市加起来还多,非权贵富豪不能进。四横四纵八条长街,全都铺着最上等的花岗岩石料,路面打磨得极为平整,最宽处可以并行两辆四驾马车;路边林立的店铺并不密集,但铺面都很宽敞,几家茶馆酒楼几乎都是宅院的规模,各具风雅。往来行人不多,个个都衣着华贵,身后跟着三两仆人,仪态容姿、举止气度都绝非下城区的富人可比。
再往西北就是皇城,走在北市里,随时都能远眺那庄严肃穆的金瓦红墙。这皇城脚下的繁华之地并不热闹,却处处都透着金贵的味道,不仅仅是金钱堆砌出来的奢靡,更是权势所代表的、只属于上位者的享受。右陵花市与之相比,只能用寒碜来形容。
蓝祈以往对这些向来没什么概念,可如今走在这片纸醉金迷之中,才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夜雪焕终究是个皇子,无论被多年军旅打磨得多么自律,一旦回了丹麓,这北市的一切也不过是他生活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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