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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蓝祈面前,他才能允许自己放纵。
他需要蓝祈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安静地拥抱和亲吻,也能让他觉得温暖和踏实。
一旦体会过这种被陪伴和理解的感觉,他就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独自承担。
他想要的安慰,只有蓝祈能给。
…………
夜雪极终究没能熬过他在帝位上的第三十年。
庆化三十年腊月二十九,这个重央立朝以来使用时间最长的年号终于成为了历史。
整个重央万里缟素,举国哀丧,也不用提什么过年了。夜雪氏的皇陵在银龙山脉的群峰之间,入殓那日大雪纷飞,山里更是冰寒彻骨,皇子嫔妃、文武百官全都披麻戴孝,列队送别,一个个都瑟瑟发抖,一开口就寒风倒灌,所以都不想说话,沉默地看着棺椁被抬入陵寝之中。
除了五皇子被冻得一脸鼻涕眼泪之外,其余四个皇子一律面无表情,哪有一点死了爹的悲痛;嫔妃们倒都是一脸哀戚,却也不是为了皇帝,而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重央并无殉葬的习惯,对待先帝的妃子也算宽容,但后宫里总要给新帝腾位子出来。南宫雅瑜自是要顺理成章地晋级太后,小楚妃膝下还有幼子要抚养,必然也能得个太妃的尊位,可除她二人之外,其余嫔妃怕是都要在灵宫里终老了。
南宫雅瑜的神情很冷漠,小楚妃亦是一脸麻木,反正没了表现的对象,能给她撑腰的楚家也迟迟没有动静,索性不折腾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丧葬之后,夜雪渊便奉诏登基,谥先帝为“衡”,追封其母妃为先太后,改年号“元隆”,即日亲政,待开春后再行封禅。其余皇子封亲王,夜雪权封肃亲王,夜雪焕封荣亲王,按先帝遗诏赐西北军权;夜雪薰封宁亲王,夜雪镜则因年幼暂不封王,留宫中抚养。
朝中自然并非全无异声,但先帝诏书为大,一式四份更是做不得假;南宫雅瑜又一力扶持,就连夜雪焕都拱手送他坐上皇位,新上任的左右两相带头称臣,其余百官也不敢有疑。
谁都看得清楚,夜雪渊虽然称帝,但羽翼未丰,刘家在朝中的势力都被他自己清理得七七八八,如今倒有一大半是夜雪焕的人;而夜雪焕虽然居亲王之位,实际上军政皆在掌握,无论权柄声望都比皇帝本人要高得多。
但最让人看不懂的就是,在如此不平衡的君臣关系之下,这两人突然就兄弟情深了起来,夜雪渊亲口谈及此事,都说荣亲王用心良苦,为了从刘家的逆心之下保全他,不惜与他假意不合,背负“狼子野心”的恶名多年,为他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两人里应外合,终于除得刘逆,只可惜未能救下先帝云云。夜雪焕就更夸张,无论谁来询问试探,统一都说新帝不过是为了迷惑和对付刘逆才忍辱负重假作平庸,实际上大智若愚深藏不露,他自己望尘莫及一直由衷钦佩云云。
这种互相吹捧简直已经假到了明面上,敢情他二人从孩提时期起就在联手对付刘霆,谁信谁是傻子。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并且在很多方面都可见端倪,比如夜雪渊在各种例行的赏赐之外,特意点明蓝祈在东宫之乱中有奇功,至于是什么奇功并不明说,但金银玉石赏了一堆,最惊人是御赐金腰牌,除非皇帝本人下旨,否则即便有罪也无人有权扣押缉拿,违者即斩。
夜雪焕知道这是夜雪渊的表态,虎符之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蓝祈一夜之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丹麓城里对他的称呼也从“蓝公子”变成了“蓝少爷”,拜谒送礼者络绎不绝,但大多都是向夜雪焕谄媚示好的。也有人觉得这或许就是夜雪焕与夜雪渊达成的“协议”,觉得他不爱江山爱美人;坊间许多怀春少女说他深情不易,对他好感倍增,但也有许多人觉得没那么简单——比如姚潜,比如楚家的大量拥趸,都不能相信他甘居亲王之位。
新帝登基后更是锋芒毕露,不仅刘家被诛族,相关人员全部锒铛入狱,还有一批出逃海外的也在紧急追捕,甚至还落了一道圣旨去南荒矿场,把刘贤直接砍了,足可见他对刘家的怨恨之深。据说行刑当日,刘府之内血流成河,周围几条街巷都弥漫着血腥气,几日都无人愿意靠近。
如此狠厉果决的处置的确与他以往判若两人,倒真有了些深藏不露的味道;夜雪焕也不像许多人设想的那样干涉朝政,但只要他尚在城中,就足以镇住场面,给夜雪渊足够的时间收拾朝局,也给路遥足够的时间为他造势。
路遥在这方面当真是个鬼才,他并未宣扬新帝有多仁德贤明,而是在官圈中默默散播了许多阴谋论;此次宫变本就有许多不能见光之事,关键情形都交代得不明不白,东宫和御书房里的详情一应不曾公开,先帝的遗诏更是莫名其妙,赐军权给别的皇子,等同于是分散新帝的权威,不仅是挑拨未来的君臣关系,甚至有可能动摇整个重央的根基,没有哪个神志正常的皇帝会留下如此遗诏。
——要么是新帝与荣亲王商议好的利益分割,要么是先帝临死前的报复,要么是两者皆有。
路遥私下里到处散播小道消息,明面上却与夜雪焕口径一致,无论多少好处都不肯透露一丝一毫,更加显得欲盖弥彰,很快就勾勒出了一对狼狈为奸、各取所需的新帝和亲王的组合,好像他们真的借了宫变之机坐收渔利,逼得垂死的先帝立下遗诏,他二人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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