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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大阵本就是要让人心生畏惧和忌惮的存在,既然拿不到,那就由我来成为这样的存在。只要所有人都畏我惮我,只要所有仇恨和矛盾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局面自然就能稳固。”
他说出这句话时,身后的魏俨露出了极为浓郁的悲戚和怜惜之色,手臂微抬,似是想去扶一扶他瘦削的肩膀,最终却还是克制地收了回去。
夜雪权毫无所觉,若无其事地将玉花收起,继续道:“大皇兄逃出宫后,暖闻拿钥匙来与我谈条件,要我放他们走,我才知晓是玉恬扣下了钥匙。”
夜雪焕冷笑道:“你害她险些在皇陵中一尸两命,难不成还指望她主动把东西送给你不成?”
夜雪权神色微凛,蹙眉道:“我只道蓝祈吃透了皇陵阵图,应当并无危险才是。”
“原本的确并无危险。”夜雪焕咬着后槽牙,满脸都是讥讽,“但这钥匙在醒祖棺中,独立于皇陵机关之外,若非是你暗示,蓝儿岂会不顾劝阻强行开棺,皇陵又岂会塌毁?”
“当时跟进去的亲兵尽皆牺牲,我与蓝儿受困陵中,具体情形我不想再谈,你也不必知道。但你真的该庆幸蓝儿平安,否则……你根本没机会再和我说这些大道理了。”
先前说起政变乱局,夜雪焕都很冷静,唯独此时说到蓝祈,一字一字都仿佛带着冰渣。
他永远都会记得蓝祈蛇眠假死那三日里的惊惶和绝望,而若是蓝祈没能清醒,他自己绝找不到出谷的机关,一生都要受困于无人的山谷之中,要么不堪荒凉寂寞最终发疯,要么抱着蓝祈一起永眠,无论哪一种都极为凄惨,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有余悸、脊背生凉。
他完全不觉得玉恬有错,在皇陵之中经历了生死逃亡,又听说那朵罪魁祸首的小玉花是要给夜雪权的,她怎可能不怒不恨?换作是夜雪焕,或许还能强忍怒意,拿着玉花去向夜雪权讨个说法,但玉恬又凭什么要给他解释的机会。
“皇陵塌毁确是我未曾料到的情况,这一点是我欠虑。”夜雪权摇头道,“但是容采,我绝没有要伤害任何人的想法。”
夜雪焕嗤笑道:“你说你篡位不是出于本意,是为了以最快速度稳定局势,我可以接受。但在那之前呢?”
“我们去皇陵之前,元隆新历已然步上正轨,楚家和南宫家已显衰微,几条新政收效可观,皇权专政必成定局,你还要这山河大阵有何用途?你何必非要胁迫蓝儿去取?”
像是要发泄即将控制不住的怨怒,他一拳打在了一旁的石轮上,力道大得整个石台似乎都跟着震颤了几下,“夜雪真冥,你敢说你当真就没有私心,当真只是为了局势?!”
巨大的响声让夜雪权猝不及防,本能地缩了缩肩膀,魏俨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两步,挡在了他身前。
夜雪焕凤目斜睨,而魏俨此次却并未退缩,沉默而坚定地与他对视。
“你又如何没有私心?”夜雪权轻声说道,“你扪心自问,若母后挑中的这个人不是蓝祈,又或者你不曾与他两情相悦,得知皇陵之中有这么一个能毁灭整个江山的东西存在,你会放任不理么?更有甚者——当这东西被取出来之后,你会放任接触过这把钥匙的人活在世上么?”
“你怨恨我的一切根由,都只在于蓝祈——他的确聪慧无双,把你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牢牢抓在了手里,不是么?”
他这话中难免带上了一点埋怨的味道,说得倒好像蓝祈为了活命而苦心攀附夜雪焕一般;可夜雪焕却出乎意料地并未愠恼,反倒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似的,将同情又嘲讽的目光投向魏俨,缓缓道:“若我们立场互换,母后挑中的人是魏俨,我绝不会强逼他去涉险。”
夜雪权后背一僵,蓦地就愣住了。
“……容采!”
魏俨终于恼羞成怒,“事已至此,你这般揪着不放又有何意义?”
“没什么意义可谈,只是好教陛下知晓,你这些年都忽略和错过了什么。”夜雪焕意味深长又无不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不会伤害我和我所珍视之人,可你连‘珍视’这种心情是何滋味都不明白,又如何界定‘伤害’的范畴呢?”
“我相信你的确没有害人之心,但你的的确确伤害了我们所有人,包括你身边那个最珍视你的人。”
夜雪焕轻笑,“我的二皇兄……无情而不自知,才最是无情啊。”
第131章 樱味
这场谈判最终还是破裂了,夜雪焕摆出了“理解、接受但不原谅”的态度,而夜雪权在听到那“无情”二字之后,也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难得地有些迷茫,微蹙着眉头,回去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
他自认没有亏欠任何人,也在每一件事上都做出了正确的决策,可偏偏夜雪焕却说他无情而不自知,说他伤害了所有人。
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众叛亲离,即便没有皇陵中的变故,即便他没有篡位当皇帝,只要山河大阵交到了他手上,他都终究会是个孤家寡人。
蓝祈完成任务后必然会与夜雪焕坦白那些前因后果,玉恬发现蓝祈为他取物后必然会回来给夜雪渊吹枕边风,南薰这个受了恩惠的必然也会站在蓝祈那边,所以一旦他拿到钥匙,必然就会失去三个兄弟的信任。
夜雪焕说得不错,元隆历的确蒸蒸日上,短期来看确实没有掌握山河大阵的必要,但毕竟楚家和南宫家都还在,不彻底的改革势必留下隐患,何况无论夜雪焕还是南薰,都不似夜雪渊那样对刘家有彻骨之恨,不可能真正动摇到两家根基,终究不能算是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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