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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阿青拿了食盒进来,在桌子上布好饭菜,筷子递到王秀才手里,“秀才老爷,您请用饭。”
王秀才看了看蒙真,一时没有接筷,“亲家公不用吗?”
蒙真道:“我已经用过了,王亲家自便。”
王秀才笑笑,这才接过了筷子。中午时候光顾着喝酒了,饭菜却没怎么沾,这会儿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他扒拉了几下饭,忽而抬脸问道:“亲家公,今日我醉了酒可有说什么糊涂话?”
蒙真心说,你当然说了。你说你看上你家姑爷的钱了,女儿的幸福排在次要。还说要姑爷支你些银钱科举去。
但是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不然就王秀才那性子,还不得给愁闷死,搞不好今晚的觉都睡不安稳了。
只说:“没有,你醉了酒便倒下了,没有说什么糊涂话。”
王秀才似是不信:“当真?”他平时甚少喝酒,就怕酒后吐真言,说了不该说的话。
蒙真点头:“当真,我还能骗你不成。”瞧王秀才这样子,他要是将实情说出来,还不得给人愁死。
王秀才得了他这话放松了心,三下五除二就将桌上的饭菜扫了个空。
肚子填饱之后,他才得空思考白日里的事。白日里他为什么要来蒙府呢?是蒙真邀他在先,蒙真说有文章上的事向他请教。
他王秀才其他方面虽差强人意,文章上还是可以指点一二的。
当即便说:“亲家公,你不是说有文章方面的事向我请教吗,是什么说来我听听,我虽不才,也尽可解惑一二。”
蒙真一时恍然,白日里尽顾着忙其他事,倒把这个给忘了,忙将前几日做的文章拿出来给王秀才看。
王秀才苦读多年,深谙考试文章上的门道,蒙真现下连个童生都算不上,他给他指点不过小菜一碟。
蒙真虽说在郑夫子和邓博文那里得了不少指点,可文取百家之言,多听几个人讲解,取适合自己的,想来应是百利无一害。
四篇四书文,王秀才一篇挨着一篇讲解,俗话说久病成医,久考成师,县试、府试、院试,王秀才实磋实磨不下二十余场,他专门以针对县、府童生试的考题给蒙真详细分析讲解。
早在媒婆去他家说亲时,他就背地里打听了下蒙家的情况。
蒙家虽然老爷子尚在,可真正做主的是大少爷蒙清,说来也是奇怪,蒙家老爷蒙真因娶一房死一房,在外面落了个克妻的名头,外面传言蒙老爷猥琐好色,专挑年轻女子祸害,不到五十便将自己身子霍霍空了。
这还不算,蒙老爷不只好色,为人十分阴坏,娶人家女子从来都是高价买下,不让人与娘家人往来,怕女方家是个无底洞讹他们钱财。
可从去年开始,蒙真不知撞了哪门子邪,一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竟一心一意读起书来。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人几个月前竟然入了书院,一把年纪了与一群毛头小子共处一室,嚷嚷着要去考科举。
王秀才了解到这些时,觉得甚是稀奇,若蒙真先前是个读书的便也罢了,偏人生来就不爱看书,书本都没怎么摸过,如今又是入书院又是科举,不叫人稀奇都难。
他想着或许这只是亲家公一时兴起觉着好玩罢了,可从方才他讲解文章时,蒙真听得那么入神专注,倒不像是随意之人,应是动了真格。
蒙真当然是动真格了,为了得道飞升,什么样的苦难他都能受下。
王秀才讲解的文章详细易懂,与郑夫子略有不同,蒙真汲取其精妙之处,想着下次做文章时仿用一二。
四篇文章,从戌时差不多到亥时,王秀才说的口干舌燥,中间停下来喝了几次水,最后结束时仍意犹未尽。
蒙真听罢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拱手道:“多谢王亲家为我讲解文章,我感触颇深,受益匪浅。”
王秀才笑道:“亲家公客气了,你能从中受益我很是高兴呢。”
转头四下看了看,蒙真立马明了,从别处拿过个包袱来,说:“你是在找这个罢。”
王秀才点头:“正是它。”说着拆开包袱,从中取出几样书本给蒙真看,“这是我那个朋友留给我的,前些年他考取了举人,今年补了个县令职缺,年后便外出赴任。临走前他将这些书本赠予我,要我照着上面的释义以及他的一些心得好好研读,争取下届乡试考中举人。”
蒙真听了这话,对这些书有些好奇,顺手拿了本翻阅起来,却原来是人做的读书笔记印订成书供人观摩学习。
他粗略翻了翻,内容大致是教一些做文章技巧,譬如八股文怎样写可以写出新意,文章如何开头才能吊起考官的胃口,以及如何规避自己文章的不足之处等等。
蒙真对这些兴致乏乏,翻了两下就停手放下了,而后又拿起一本,却是四书集注,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注解,蒙真嫌字小费眼,看了两行便也作罢。
最后才拿起了那本线订的集子,上面是各种八股范文。本朝八股取士,书商们嗅着商机,将大量的优秀八股文编成集子出售给学子,以此从中获取丰厚利润。
一些学子偷懒,索性经书也不读了,直接以这些八股文为模板死记背诵,妄想以此在科举考试中取得好成绩。
此种行径为一些学子所诟病,通过各种诗文进行抨击,然有求必有供,一方渴求买,一方乐意卖,虽被诟病,却依旧猖狂,屡骂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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