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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歧知道清宴的意思,从沉星海中竹溪对闻雨歇的考验来看,闻雨歇有一派之首的公正与善恶观,即使苏菱是她的师父,若是做出损害苍生的事,闻雨歇不会坐视不理。
    他吸了口气,缓缓摇头,轻声开口:“柏澜,我知道婶不是那样的人,我是怕她为了什么事不惜性命。即使……即使我与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也比不得徒弟……”
    清宴看出了自家道侣的别扭与低落,不由弯唇笑了,替他理了理凌乱的鬓发:“阿歧,意见分歧的时候忌讳乱猜对方心思,以前听你讲苏菱和你的事,看得出她对你的关心没有作假。”他一顿,见夏歧抬头看他,便凝视着那双眼,“能让人在险境中潜伏五年的理由,或许是心结所在,是心结便不好化解,阿歧试着给她一些时间?”
    夏歧在清宴沉静含笑的注视里有些怔愣。
    清宴说得对,他总是关心则乱,一心想要知道真相,几欲带着逼迫。
    如果这是苏菱的心结,他简直是直接怼在对方伤口上了……他应该多点耐心的。
    清宴见他沉默,像是知道他想什么,把他揽进怀里:“阿歧是担心家人,也没有错。”
    自家道侣耐心又洞若观火,夏歧的一腔怒意和难过都散了,他无措摸了摸头,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清宴:“唔……我知道了,不会多想。”
    清宴看他释怀,莞尔道:“那我们四处逛逛再回去,若是饿了,便看看金连城有什么阿歧爱吃的。”
    夏歧被对方哄得心都化了,终于也心头一松,笑了起来。
    两人携手离开,往正街走去。
    越是接近正街,越能感受到金连城深夜的热闹。行走在夜间的人形形色色,与他们一一擦肩而过。
    夏歧看了自家道侣的侧脸一眼,心生欢喜:“柏澜,我们还没有这样携手逛过街市。”
    即便这街市光怪陆离的光景实在算不得浪漫。
    清宴也弯起唇,眼中笑意还没浮现完全,却又忽然凝住,还顿住脚步。夏歧随之转头看向前方。
    只见一名邪修朝着他们迎面走来,步履踉跄,酒味刺鼻,浓烈得像是刚从酒坛里捞了起来。
    云章每个受名门正派庇护的地州,邪修都是修士们通缉诛杀的对象,只敢隐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而金连城却是邪修的盛宴,街道上,邪修与乱纪之事随处可见。
    只要不是残忍如鉴灵会那般,潜入的三个门派都不会贸然去管——等肃清源头后,剿灭邪修也只是顺手的事。
    两人便一直对街上的邪修视若无睹。
    但此刻,清宴的目光却落在迎面而来的邪修身上,只因对方那双含着欲.念与贪婪的双眼,正一眨不眨,肆无忌惮地盯着夏歧。
    清宴的隐匿术法还没有解除,在外人看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修士。而夏歧在之前的赶路中脱下兜帽,被清宴牵在身侧时,眉眼间没了一点锐利,那笑意柔软的乖巧模样的确惹得人心痒。
    夏歧蹙眉,邪修赤.裸的目光让他浑身犹如被毒蛇游走而过,黏糊而恶心,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眸光一冷,手扶向潋光剑柄。
    邪修越端详越喜欢,舔了舔嘴唇走近,与看似修为平平的清宴打商量:“把小美人让给我,买他一晚上也可以,多少灵石我都出得起……”
    潋光剑锋才推出一寸,夏歧顷刻之间便嗅到血腥味,倏然一愣。
    邪修轰然倒在地上,喉间插着他自己腰间的匕首,没有立马死去,正惊惧睁大双眼,喉中鲜血不断涌出,又呛进气管,胸膛不断发出咕隆声响,极为难受的模样——载川甚至没有出鞘,不值得被玷污一般。
    夏歧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将死之人,就算清宴不动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只觉得有些扫兴,懒得再看,便要牵着清宴离开。
    他仰头要和清宴说话,却在看到对方神色后蓦地顿住。
    清宴居高临下睨着那名邪修,夏歧没能看清眸中神色,却莫名觉得对方的侧脸带着凌人的冰冷锋利,像是一把出鞘利剑,携上了让人呼吸一窒的杀意。
    夏歧慢慢蹙眉,清宴剑道已臻化境,杀招之中不再含有半点杀意,此时不过解决一个醉酒邪修,怎么还轻易被逼出骇人杀意了……
    他不明所以,眼见清宴抬脚,踏上垂死起伏的胸膛。
    邪修眼珠几欲脱眶而出,面容扭曲,仰颈痛叫却发不出一点声,喉间伤口狰狞颤动,鲜血顷刻蜿蜒至地面。
    而那脚尖犹嫌不够,缓缓往上移去,盖住了邪修的脖颈与头颅,如同逼近的死亡宣告……
    夏歧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忙抱住清宴的手臂:“柏澜,别脏了靴子……”
    清宴动作一顿,眼中触目惊心的锐利冰冷稍松,侧首紧紧看着他,目光竟蕴着几分侵占意味。
    几息后,微沉的声音带着些许被妄动所有物的不悦。
    “方才,他这双眼睛看你了。”
    夏歧心脏慢慢悬起,话语哽在喉间。倏然间,他听到脊椎断裂的声响,在安静昏暗的小巷十分清晰。
    清宴的侧脸被溅上些许滚烫的鲜血,瞳孔深处浮现隐隐失控的岌岌可危。
    两人脚边的挣扎声停了,只余满巷死寂与血腥味。
    夏歧呼吸一轻,在半昏半明里久久看着眼前的人。他终于察觉到,清宴近来心绪不稳……并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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