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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渊惊呼一声,丢了拐杖搂着谢太初的脖子,被他抱上了院外的轮椅。
那是谢太初赶工做好的新还巢。
*
街道上一扫几日前的冷清,终于是有了一些节日的样子,各家各户带着补丁的红灯笼挂了起来。
进宝斋还筹备钱粮红纸鞭炮,给村里还活着的各家送去。
于是街上时不时会有窜天猴飞上天,孩子们在巷道里流窜,点着鞭炮打仗,偶尔也会惊着路过的村民。
看守没了,没人敢拦着赵渊不让他出门。
张一千自知有亏,也多日没出现收集羽毛了。
谢太初推着他顺利到了狄边平家里。
他大小也算个朝廷命官,有一青砖院落,还算体面。
黄河北一战中,狄边平肩膀受了伤,如今挂了彩,在正堂屋里喝高沫,见二人来了连忙笑道:“新年好新年好。”
赵渊撑着拐杖,在谢太初搀扶下道:“给狄老爷子百年了。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哎哟,这可不敢当。”狄边平说着,让两人坐下,又对着旁边厨房喊,“英子,你和面可得加紧了,你大哥来了。”
英子在旁边哎了一声,接着厨房门帘一掀。
便瞧见同样挂了彩的总兵步项明出来,瞧见二人,抱拳作揖道:“郡王,过年好。”
赵渊不动声色回礼道:“已是庶人了,大人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步项明客套敷衍了两句,看谢太初,仿佛不知道他是谁一般,说,“那个谁……郡王的道学侍讲是吧?”
步项明是宁夏镇总兵,下属编制五万余人,虽然如今军数不齐,但也是边陲重地头号人物之一,自然能查到赵渊与谢太初的真实身份。
只是不知道他身为宁夏总兵,为何来这狄边平的家中过年?
“是。”
“我提了二斤羊骨过来,晚上炖骨头汤,缺个剁骨头的。”
谢太初便起身道:“我去吧。”
过了一会儿,那边便传来剁骨头的声音……
羊骨头汤,白菜猪肉饺子,还有各类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步项明带了酒,可惜狄边平有伤、谢太初不饮酒,最后倒是一群人怂恿着赵渊喝了一大杯。
酒刚下肚,他脸便粉透了,连脖颈都变得粉色,在灯光下谢太初瞧着这样的乐安郡王看了许久。
一入夜,家家户户点了灯。
鞭炮密集不绝于耳。
赵渊封了一两银子和一对玉镯子送给狄英做礼物,狄边平旁敲侧击问总兵大人有没有婚配,步项明心不在焉只操心逼人喝酒,在遭到谢太初拒绝后无辜的郡王又被他灌了一杯。
喜庆的气氛达到了定点,恍惚中,会让人以为,不久前的战争不曾发生,又似乎一切伤痕都可以被时间抚平。
又闹腾了好一阵子,夜就深了,再过片刻就到子时,众人拜别主人,出得门来,狄边平家并未有方便轮椅出行的斜坡,步项明连忙要伸手去扶赵渊起身过门槛,他还未曾摸到赵渊衣摆,人已经被谢太初抱起踏步出去。
“烦请将军把轮椅抬出来。”
步项明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双手一抓,轻松把那重量不轻的轮椅扛在肩头出了大门。
“总兵大人今夜何处安歇?”赵渊问。
步项明也有些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哏:“我、我骑了马来,拴在苑马寺里……一会儿回宁夏镇。”
“大人住下吧,我们旁边的村户走了,房间空着。”谢太初说。
步项明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才回答:“好。”
冷风吹拂。
鞭炮齐鸣。
众人便有些熏熏然,连脚步都变得绵软缓慢。又走了一会儿,赵渊问:“将军,鞑靼人退兵了?”
“嗯暂时撤出边墙了。鞑靼人仗着自己骑兵精良,总是以大规模骑兵进犯,打着速来速去的劫掠战。若无人抵抗,就长驱直入。若有人抵抗就带着掳掠的粮食人口迅速离开。咱们的马不行,跟不上。就算勉强跟上了,数量也不够围堵他们。”
“将军为何忧心忡忡?”赵渊又问。
“……郡王爷真是观察入微。”步项明被他说中心思,并不避讳,“这一整个冬天他们都没有骚扰过边境,却在我边墙下结集千人,一次性冲入我宁夏镇肆虐。这一遭,宁夏镇附近兵力虚实已经被他们摸清。宁夏虽然号称驻兵二十万,然而紧急时刻可召集兵力不过千人,想想后怕啊。”
几人快走到村口,从那里看过去不远便是黄河大堤。
步项明叹气:“这批人马出了边墙,却没有撤退,沿着宁夏边墙周围屡屡试探,在寻找可乘之机。最近几日边墙沿线交火不断,以我军数量真的是捉襟见肘。更是让我这份担忧日益见长。若他们大举来袭,拿下宁夏镇甚至韦州城,则关中腹地大开……后果不堪设想。”
赵渊沉吟片刻又问:“我于军事懂得并不算多,只是喜爱围棋对弈,想必也有些共通之处。如今想问下将军,鞑靼人若真深入宁夏,直抵韦州,以我宁夏镇、前卫后卫三处精兵集结,岂非可以将他们围剿?宁夏卫所之兵虽然良莠不齐,但是还有吃兵饷的派遣驻兵五万,庆王府亲兵一万,再加上巡抚、监军带的私兵,左右能凑齐八九万了。加上粮草、补给、后备人马,说是二十万大军并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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