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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怀中人极轻微地发出了一声哼。
这个声音让苍楠陡然警醒,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是在抢救一个如今可以说是仇人的人。这样的认识让他先前还担忧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在安樾再次出声之前,他将他自怀中移开放到地上,然后站起来。
刚要迈步,脚被一双手臂抱住。
许多天来,他再一次听到了那个无比熟悉,曾经是他最大的快乐来源的声音:“哥哥,是你吗?”
他低头看脚下的人,由于睫羽上的冰丝融化,令他的眼湿湿的,虽然发丝凌乱,脸上衣服都已经很脏,但丝毫没有减弱他楚楚动人令人心疼的神态,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欣喜和期盼。苍楠心中一荡,几乎就要使出一个净衣咒替他清理干净。
骗子。
一个声音在识海中响起,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自安樾其实没有多少力道的双臂间毫不费力地抽出脚,冷冷地对他说:“我会命人将你从这里带出。”
“哥哥,你想明白了是吗,你相信我是冤枉的了是吗?” 安樾费力地撑起身体,仰头看着苍楠,眼睛里有光。
苍楠又被刺痛了一下,他干脆转过头不去看他,继续冷淡道:“仍是回你先前待的地方。”
脚底下没有了声音,苍楠不由得再次转头看他,却见安樾的眼中黯淡下去。
“我真的没有杀害重光仙尊,是司吉,司吉偷走了我的匕首和天书。”
果然仍是满口谎言,死不悔改。苍楠心中升起一股恼怒和厌倦,说:“司吉已经死了,把所有的事情推倒死人身上,你以为就能脱罪了吗?”
“死了?”安樾喃喃道,“可是我真的没有,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你敢说你从来没有骗我!” 苍楠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一些:“你的炉鼎之体,你想依照天书所录陷害我,陷害整个天衍宗,你敢说这些都没有?”
安樾知道这是最难以解释清楚的,他叹了口气道:“我虽然一开始是抱着目的接近你,但是后来我爱上了你,我不想再伤害你,为此我甚至与王叔反目……”
话还没有说完,下颚就被两根手指用力钳住将他的头掰着仰起,对上了苍楠一双满是嘲笑和愤怒的眼。
“安樾,我现在唯一所要的就是你对我说真话,不要再骗我,很难吗!!”
安樾的泪一下子涌出来:“我说的是真话。”
脸被重重地甩向一旁,安樾整个人扑到地上,牙齿磕到冰面,感觉到血从嘴里涌出,他不顾疼痛,转过头对苍楠说:“如果我真要害你,在你突破大乘以后跟你亲热之时,就可以夺了你的修为,可是我没有……”
“没有!?” 苍楠突然不可抑制地笑出来,笑得凄凉而痛苦,他一把扯开安樾的衣领,从里边拉出那根他亲手戴上的彩。金链连同坠在上面的海葵子:“是还没有来得及吧……哈哈……海葵子,用作引药的海葵子,我终于知道那些年九嶷为何要费尽曲折和心力去找海葵子了,可笑我还亲手将害死自己的药送到你手上,你看着我给你戴上的时候,大概心里在笑我是这天下最大的傻瓜吧……哈哈哈……”
“没有,我不是……”安樾努力申辩,却觉得脖子上“刺啦”一下剧痛,链子被苍楠生生拉断,在他的脖颈上拉出了一条口子,血立刻渗出来。安樾颈部疼痛钻心,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苍楠将海葵子捏在掌中,发力捏紧,再松开手掌时,那两人间情意的信物已经化作齑粉,随同苍楠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飘散在空中。
安樾泪如泉涌:“不,不要……” 他枉然地伸手去捞那些飘落的粉末,却一丁点都没有抓住,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飘到地上,随着地面化开的一层薄薄的冰水流淌开去。
安樾转头对上蹲在面前的苍楠冷冷的目光,他突然伸手抓住苍楠的手臂,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哥哥,我们不是立了誓吗?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心爱之人吗?你不是要护我一世周全吗?哥哥,不要这样对我。”
苍楠眸色闪动,几乎要动摇,然而很快便将这一点点的波动掐灭,他面色冷沉地将安樾的手掰开站起身,更加冰冷地说:“我记得第一个晚上,就已经告诉你,若对我有二心,对我隐瞒欺骗,等着你的只有后悔。”
“你,不再爱我了吗?” 安樾声音颤抖地问。
苍楠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爱不爱你。”
停顿了一下,苍楠又说道:
“就在前日,九嶷国扮作战舰技师的奸细卧底,已经全数被诛。而在昨日,九嶷王城已破,九嶷王自杀,你的好王叔,虽然暂时逃脱,但天涯海角,我总会把他揪出来。”
“而你们九嶷人,不,琉月族人,视作圣泉的洗灵阵,也已经摧毁。安樾,你的故国,亡了。”
苍楠不再爱他了,曾经那样坚如磐石的誓言都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而苍楠过去对他那样浓烈的爱,可以在分毫之间化为乌有?
安樾还没有从这个打击中回复过来,听到苍楠接下来的话,就好像只听到一个一个的字从他口中念出,无法串成一个完整的意思,安樾喃喃重复着苍楠的话,好几遍之后,才终于明白过来苍楠说了什么。
这些讯息来得太过突然,他身体晃了晃:“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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