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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樾的泪终于汹涌而出,却不是伤心难过,而是在无根之海上漂浮日久的心突然触到了实处。他只流着泪,望着苍楠,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苍楠替他拭去眼泪,颇为忐忑:“樾儿,我吓着你了?”
安樾亦抬手抹去泪水:“我哪有那么容易被吓着,你可太高看自己了。”
苍楠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樾儿,你能原谅我吗?” 他原本想问“那你爱我吗”,话到嘴边,又忽然觉得自己如今已不能再奢求安樾反过来爱他,临时改了口。
安樾看了看他,突然狡黠地一笑:“你的本事那么好,不原谅的话,那我的乐子不是少了许多。”
苍楠疑问地笑看他,忽然明白过来安樾的意思,扶在他腰上的手当即带力一掐:“好你个樾儿,从哪里学来的不正经,你对别人也这样,啊?”
安樾被掐得浑身一软,一边扭躲,一边嘴巴上还硬着:“是啊,我对阴朔也这样。 ” 撩拨得苍楠只想摁住他,狠狠地欺负他。最后两人才在双唇粘到一起,渐渐投入深吻中停下打闹。
苍楠又问安樾,何时发现他阴朔的假身份,目力又是何时恢复的,听到安樾讲便是在五羊镇,之后都是不动声色暗中观察他时,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令安樾“有乐子” 的惩罚,直至他眼尾红湿,连声求饶。
……
窗外已泛起天光,一夜不曾休停的二人终于相拥着安静下来,良久,安樾轻轻倚靠在苍楠胸前,深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声音说:“我亦爱你,苍楠。”
……
天亮之后,苍楠与安樾告别,两人皆认可与虞玄清那老贼的正面交锋无可避免,而英雄大会之日,也正是在百家宗门面前,揭露他的邪恶面孔和滔天罪行,一举端掉他的老巢的绝好机会。
苍楠说是回去安排部署,之前两人商议了以天衍宗、琉月门和妖族为首,联合各正直门派的共同行动的计划,苍楠回去后,安樾亦会找亓甲相谈详细安排。
在西华苑门外,两人执手,久久难以放开,安樾恍然有昨日重现之感,好像是天麓峰上的日常,他与苍楠蜜里调油,难舍难分的日子一般。只是此时他的心是安的,实的。
此一分开,下次再相见,便是要在英雄大会上了。
安樾笃定道:“你将修为悉数转移给了我,此番联合行动,天衍宗做后盾,哥哥届时带着宗门弟子守住那虞狗的退路便可,不是樾儿瞧不起哥哥,只是你的修为如今受损颇多,一时半会不能恢复,樾儿不希望哥哥以身犯险。”
苍楠感怀,心中暗忖只此一事怕是不能答应了。口中含糊而过。
安樾渐渐松开手,但随即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又抓紧,嘟起嘴道:“哥哥还欠着我一样东西。”
苍楠一愣,不知道自己还遗漏了什么,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樾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下来。”
安樾嗔了一声道:“是谁将解除婚姻的告示,向天下广而告之?”
苍楠呆了呆,轻轻揽他入怀:“宝贝,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心中喟叹,自己与安樾的姻缘,真的还有时间留给他再续么。
“嗯?然后呢。” 安樾追问道。
“待此事了了,我会补给樾儿这个世上最盛大的婚礼,让天下人都看到,我苍楠是何其有幸。”
所以交代的都交代了,要说的话有一箩筐,站在这里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最后安樾最终会心一笑,后退一步:“好了,就不再耽搁了,我们各自行事。”
苍楠眼中隐隐有泪,再看了安樾一眼,似下定决心一样转身离去。
*
原九嶷王城宫。
最大的宫殿内,虞玄清面朝殿内正中的一个巨大的修真界模拟沙盘,面色阴郁。丧子的打击令他一夜头发花白,原本维持着中年人鲜见皱纹的脸上也密密地攀上了许多细纹,令他原本儒雅的外表看起来已经是苦涩和衰老。
沙盘上,当今修真界各大小门派均以均等的缩小比例以模型陈列其上,其中南边的和北境,一共三处被红圈圈起,正是南方的天衍宗和北境的琉月门和妖族。
这三家,正是虞玄清的心头之患,而虞子佩在琉月门丧命,更是让他将琉月门列为不共戴天的仇家,他必要踏平琉月宫,屠戮月城,至于那琉月掌门,自打知道恒月君便是过去的九嶷圣子安樾时,他就处心积虑要将其弄到手。那个九嶷前公主昭卫是个不中用的贱货,自己毫无炉鼎之效不说,还弄巧成拙让到了嘴的鸭子飞了,死有余辜。
虞子佩要亲自前往琉月门时,他原先不同意,但见他意得志满,又是一趟彰显新天衍宗气派的使者之旅,加上虞子佩的修为已经不低,就任由他去了,结果便却是身首异处,天人永隔。
虞玄清压住心头涌起的又一阵悲恸,问垂首立在旁边的一个修士:“岚日仙尊果真要与我约见?”
那显然是下属的修士恭敬道:“正是,小人将请帖送到天衍宗时,正值岚日仙尊闭关出来,亲自见了小人,并当着小人的面写了这一封回帖,所以千真万确。”
回帖虞玄清已阅过,里边的字迹确实是苍楠的,说的是新旧两个天衍宗本出自同宗,实在没有必要互相争斗,让其他派系门族渔翁得利。琉月门是天衍宗共同的敌人,不若两边联手,共同端掉琉月门和妖族,事成之后,愿与新总南北分治,共同掌控这天下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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