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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隐约有红紫色的霞光。
虽然没画出来,但景暄下意识地认为画中人在笑。
没见过的场景,可他心里莫名有些柔软。
“这是哪儿?”他问。
“不知道。应该没有这样的地方,是我脑补的画面。”
“有名字吗?”
“有。”谢燃站在不远处,垂下眼帘,“我叫它《乐园》。”
《乐园》,名气倒是不错。
景暄看着这幅画出神:“其实我想要的《过去》,如果真能画出来,也许和这幅画的意境差不多。”
“是么,那你的过去挺快乐的。”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谢燃哪一处痛点,他神色蓦地一寒,冷着脸将画板从画架上抽出来,翻了个面,靠墙搁置了。
总之就是不肯让景暄再看。
“……真是只脾气好大的小鸟。”景暄有点无语,“我还以为漂亮的鸟妖性情都比较温和……你的根脚其实是玄鹰吧?”
“不,”谢燃面无表情,“我是秃鹫。”
“小雀儿,说谎是不好的,秃鹫哪有你这么漂亮。”
“你看得见我根脚什么样?”
谢燃皱了眉——他自认化形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不该被人一眼识破的。
“看不清,我说的是你本人漂亮。”景暄笑道,“再说秃鹫可是下等妖,哪里会有你那一身的火,说谎也选个像点的吧?笨鸟。”
谢燃:“……”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这句语气正常的话很有种调戏人的感觉。
谢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直觉不想深究这个话题,便道:“我要睡了。”
这是句逐客令。
景暄指指屋内:“小朋友可还在。”
言下之意,小鬼都在,凭什么他要走?
“你又不是人……”
“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变成人。”
景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很高,面对面站着竟然比谢燃还高出一截,少说得有185以上。那高大的身影每朝谢燃迈出一步,透明的身形就更凝练一分,等站在谢燃面前时,已和人类一般无二。
谢燃被他逼退到墙边。
景暄低头,近距离直视着他的眼:“这样像人了,今晚我能留下来吗?”
三途川彼岸特有的冷香传进鼻腔,谢燃眉头一皱,猛地推开景暄,自己往左侧连退几步,和景暄隔开一点距离。
“别靠近我。”他抿着嘴,额角渗出些许汗珠。
这味道太香了,仿佛甘泉之于沙漠旅者,美食之于饥荒贫民,勾得他一颗胃蠢蠢欲动,几乎要绞痛起来——
“怎么了?”景暄正想靠过去,忽地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了。
“难道你真是那个——”
那个什么来着?
他皱起眉,太阳穴一阵疼。
带着火的那个,以阴气为食的鸟族,应该叫什么来着?
景暄那双永远舒展开的眉毛拧成了“川”字,饶是他如此努力了,也还是没能想起那个名字。
虽然他遗忘的事情很多,也不差这一件——比如他连他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还是现取了个告诉谢燃的。
谢燃终于从那阵烧心的饥饿感里缓了过来,喘着气说:“别靠近我,我……我是吃鬼的大妖怪,你再靠那么近,我就把你吃了。”
分明是句威胁的话。
景暄的面上却不见惧色,而是意味深长地“唔”了一声。
“知道了就快走,我要睡了。”谢燃瞪着他,“省得我睡觉的时候梦游,爬过来咬你一口。”
“看你这样子,饿很久了吧?”景暄不退反进,向谢燃走了过去,“何苦呢,都到人间了,就学学人族的活法呗。”
他右手握住左手手腕,轻轻一拉,腕骨处便凭空断成两截,有如实质的阴气从截面逸出来——
浓郁的冷香几乎要将谢燃逼疯,他双目充血,眼角染上了红色。
“尝尝?”景暄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就一口,我不会有事的。”
谢燃捂着自己的胃,指甲隔着薄薄一层衣物抠进肉里。
“真的,我又不是那个小鬼,被吸点阴气而已,还能活不下去么?”景暄说的每个字都在蛊惑他的理智,“人族尚且贪图享乐,‘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一个妖怪,何必如此洁、身、自、好?”
“……”
自找的。
谢燃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对着那散发着阴气的断口,低下了头。
第9章
对以阴气为食的生灵来说,这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阴气堪称世间最极致的美味。
谢燃被这股味道勾得几乎失去了理智,直到丝丝阴气顺着喉咙流遍他的五脏六腑,滋润了他连日来饥饿的肠胃,谢燃那有些涣散的目光才重新找回了焦距。
他松开了他,抬起头。
“好吃吗?”
景暄把自己的手接了回去,语气非常诚恳。
诚恳得甚至有几分欠打。
谢燃抹了下嘴,瞪着他,微喘:“你是准备看我的笑话么。”
“怎么可能,”景暄笑了,“我是诚心在问,毕竟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味道的啊。”
“……好吃,”谢燃别开脸,嘴唇抿成一线,“谢谢。”
他发火的时候直来直去,表达谢意却万分不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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