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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几年来的仇敌,贺飞云怒意翻涌,握住谢潜手腕的力气越大,以至于将腕骨捏出细微的咯吱声来。
谢潜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疼得脸色发白,顾不上隐藏什么身份,连声哀叫:“疼疼疼疼疼疼住手啊!!啥兔啥蛇啊孤根本听也没听过,是孤!!是谢潜谢在渊!!!!贺将军快放开!!!”
贺飞云一怔,下意识松开手,随即又一把捏住——当然,这次的力气要小得多,只是将人擒住以免逃脱罢了,他道:“谢潜?你怎会在此?!”
“……”谢潜冤死了,他明明一直在,贺飞云这个后来的,凭什么被质问的是他啊?!他慢吞吞摘下蒙脸的布巾,露出一张无辜的面孔,摊手道:“孤一开始就在。”
闷在布巾下的脸,说实话,和平时相比,不甚好看。毕竟谢潜经历过一番洒扫之后,片刻没歇,就被贺飞云吓唬了一通,任谁都不可能脸色如常。可偏偏脸色虽苍白,鬓边双颊却飞着被捂出来的红晕,再加上那双蒙着一层水汽、倍添湿润的眼睛,以及略显急促的喘息,无论怎么看,都莫名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意味。
贺飞云内心很是遭受了一番冲击,不太自然地把谢潜推远了一点,才能挪开目光不去看他,却也因为这股诡异的感觉,更添了几分怒意,说道:“郡王若找不出像样的理由,即便我不想多计较,也不得不认为,你是故意、在此、伏击我。或者,你已经想好再挨一次打了?”
谢潜:“……”人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他这只却是冤死的,毕竟他在贺飞云这里前科累累,连辩白都没什么余地。
无可奈何,谢潜只好哀叹一声,愁眉苦脸地闭上了眼睛,道:“非礼勿视的道理孤还是懂得。既然将军已经认定孤是故意的,那就这样吧,反正……反正从结果上来说,孤已经看过了,就算挨将军一顿马鞭,也不算委屈。”
他双眼紧闭,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却并不知晓,在他的睫毛上,聚起几点由水汽凝成的小珠,随着眼皮的微颤,小水珠也随着星星点点地闪动。远比他任何一次装可怜、装乖巧的效果都好太多了。
谢潜等了好一会,没等到揍,被捉紧的手腕却被松开了。又停了小片刻,在一声不太明显的叹息,又几声水波翻腾声之后,他听见贺飞云道:“一人一边,你若越界,我绝不姑息。”
………………啊???
谢潜眯着眼,小心悄咪咪睁开了一点缝。
狭窄的视野里,贺飞云正背着他,挪到了小浴池的一侧。
啊?
就这?
就这???
不追究,也不打,还……还能共浴?
他是不是在做梦啊?
谢潜简直不可置信,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又是一阵水波翻腾,他下意识又瞥向那一边。
贺飞云却像背后长了眼睛,斥道:“不许偷窥,要洗就快点,不洗出去。”
!!!
“洗!!洗洗洗!!”谢潜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扒下衣服,草草堆放一团,噗通跳下了池子,又瞬间跳出了池子。
“嘶——……!!!怎么这么烫!!”
他在池子边连连跳脚,贺飞云被响动吸引,忍不住看了几眼,不由被逗得莞尔。按照常理,能用以沐浴的温泉水大多只比体温高一些,可便是如此,也不能莽莽撞撞直接跳池子。应该先用小木盆、沾湿的布巾往身上泼水,直到适应了温度再下池。
笨手笨脚。比搓个背还要笨手笨脚。贺飞云默默给谢潜又打了个负分,正要提示泼水的小木桶,正是被谢潜碰到角落的那个之时,谢潜却在浴池旁侧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身上撩水。
贺飞云走了一会神,直到谢潜扣扣索索又一次试着踏进浴池里,他才倏然回神,收回了视线。并不宽敞的小木屋里,除了潺潺的流水声之外,安静极了。虽然只是多了一个人,贺飞云却总也静不下心来,好容易稍稍清净了一小会,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惬意至极的长长叹息。
真没办法。他心里暗暗一叹,却没察觉,失望的情绪远没有那么强烈。
热水放松又解乏,谢潜将身体完全舒展,小池子并不太宽,伸直腿,就几乎能够到另一面,不过他是很容易知足的类型,能有这样的空间,又侥幸与喜欢的人一起沐浴,已颇觉人生足矣,惬意非常。他将手臂也没入水中,沿着木头休憩的池壁舒展,然而才抻了一半,又想起贺飞云要求的楚河汉界,可再收,又晚了一步,触到了一个结实、弹性,又温热的手臂。
谢潜一个激灵,偷眼去睨,再次被逮了个正着。
贺飞云目光里带着戏谑,人却已经贴在角落,本就不大的浴池,被摊平的谢潜占了三分之二,
只留了很小的一片空间给他。
谢潜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远远蜷成一团,心虚地赔笑道:“没留神……对不住对不住,孤这就……”
贺飞云:“人不大,不仅闹腾,还占地方,小鸽子似的。”
谢潜:“……谁、谁是鸽子啊!”长得不如贺飞云又不是他的错……更何况他在长安城里绝不算矮,勉强也可称一句玉树临风,和矮子沾不上边,至于体积问题,那更更更加不能退让。
他酸不拉叽哼了一声,退回属于自己的半边,道:“不就是高了点吗,高和大又没有必然联系……好吧,就算贺将军是——可孤也不比将军矮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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