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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户哈哈笑道:“那感情好。只是谢公子肯定不能答应啊。”
谢潜不以为意,道:“说实话,这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马车确实在车轴处加装了一个小物件。即便不是赵兄一般的专业人士,换成黄大哥这样的聪明人,稍加研究,必定能摸清其中的窍门。如果赵兄一定要搞清楚原理之后,才愿与我做生意的话,那我也不是不能奉上,不过——”他的笑容越发和气,“这一部分也会一并折算成价格罢了。”
他丝毫不隐瞒的态度,令黄闽商深感意外的同时,不免对他也多了一些欣赏。黄闽商拱拱手,敬佩道:“谢公子,无论这回做不做得成生意,今后黄某愿另找机会与你合作。”
几人说话的功夫,减震马车已经绕过一圈,回来了。
赵大户自得一笑,远远朝从车上走下来,同样顶着满脸震撼的掌柜与李客商拱手示意。
李客商感慨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谢公子,若我没认错,您在京城好像有个不怎么响亮的诨号。万没料到,在这边远晋阳城重逢,您竟藏着这等神妙之物。”
谢潜微微一僵,轻描淡写道:“李客商不愧是是长安来的商号,消息果然足够灵通。不过,谢某的旧事不值一提,咱们还是聊聊现下吧。诸位,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换回雅座再聊,可好?”
马车已经见识过了,三人欣然接受邀请,一起再回雅间商议细节,而来福茶楼的掌柜还有店铺需要照看,便退出了掮客的角色,不再相陪了。
又经过足足一个时辰的商谈,出乎赵大户的意料,区区二十辆车的小生意,他竟然没能彻底拿下。
原来,这黄姓商人来自闽南,如今手里的南货出尽,北货也收购得差不多,是准备收拾收拾回乡了。但路途山高水远,他这一趟又赚了不少,既然有舒适的车驾,当然愿意不问成本,不吝高价购买几辆自用。
而李客商呢,既然猜出了谢潜的身份,无论如何,谢潜都不得不卖一个面子给他。对于天子脚下的客商而言,眼下离年关已经不太远了,这个时节在外奔忙,十有八九是采办礼品,以用来打点诸多关系与靠山。
但凡稀罕的好东西,多多益善,只要够“稀罕”,价格不是问题。
因此,他的诉求,从一开始就与赵大户两人不太一样。一来,他想从“老何”,也就是张御厨手里购买一些方便存放,送给贵人又足够有面子的糕点;二来,自然也要购买一两辆这舒适的马车,拿回去送人,或者自家请客迎来送往之用。
一番明争暗斗、讨价还价,面对一个开出来的超高价格,另一个带着几分威胁的暗示,赵大户纵有包圆的心,却只能忍痛让步,抱着算盘打了半天,含恨让出了一半的马车。好在谢潜恰到好处的恭维吹捧,又再三保证很快再有合作的机会,他才总算称心了一点。
于是,二十两车马就地被三人瓜分,两辆四匹马拉的车辆黄闽商、李客商一人一辆,再各收走四辆两匹马车,剩余的十辆全归了赵大户。
银票是现成的,车辆也是现成的,分配好了名额,之后的流程便是砍瓜切菜一样顺畅。等银票到手,谢潜乐滋滋地把这些与贺飞云处讨来的一百两一起揣进怀里,冲三个人拱手说道:“今日有幸结识三位兄长,谢某荣幸之至。几位晚间可有闲暇?我这就叫小桃去酒楼订个好位置,还请务必赏光。”
赵大户大手一挥,道:“你那书童水灵灵的,做这些粗使活做什么,让他清闲着玩一会吧!这事儿交给哥哥我来张罗,晚上我叫人来接,保准叫几位称心如意!”他冲谢潜挤眉弄眼,颇有暗示。
谢潜连忙推辞,一边说不敢让兄长们请客,必须他来做东,一边又隐晦地表示,自家契兄管束严厉,无论如何不能和花街柳巷沾边。就算听听曲子,也只能去那灯火敞亮的清场。
赵大户十分可惜,佯怒骂了他几句惧内。不过,他也当场见识过那“契兄”的威风,到底不敢触底限,只好再三打包票,绝不定乌烟瘴气的地方,必定选一个雅俗共赏、老少皆宜的好场所。
谢潜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有事无事,抬贺将军出来一切摆平,简直不要太好用。而黄闽商、李客商的神色也放松了不少,毕竟,大家才不过泛泛之交,且出门在外安全第一,那些个不好见人的场合,还是不去为妙。
几人越好时辰,各自去领走车辆、自行散去。
道理谁都懂,可上了酒桌,终究身不由己。古来杯中见真章,酒里真友谊。谢潜就藩途中偷摸经商,就不能亮明身份,也便躲不过被灌酒的结局。
好在,酒没白喝,他不仅用极其合算的价格,从赵大户的车行订到了三十辆崭新的马车,又与三人约好,明年最晚夏末在黍郡相见。届时他做东道设宴接风,再奉上更好的赚钱财路。
直到未时将尽,谢潜第不知多少次婉拒了赵大户送美人的暗示,走着七折八拐的曲线,终于回到了来福客栈。被谢潜严令留守的小桃小袖,已经等的望眼欲穿,就差要报官了。
俩书童一个搀起谢潜,另一个一个提灯引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到客房门口,一路颓废、重得堪比秤砣的谢潜忽然精神了起来,把小桃小袖一推,眼睛一瞪,道:“你俩怎么在这儿?不是不让你们来的吗?酒桌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年龄小的长的好的,哪个不被群起而灌之?!滚回去!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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