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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忍不住喷笑:“惨了惨了,郡王你那酥糖钱还没要回来,倒把心爱的玉石件一起赔进去了。”
双生子笑作一团,冲谢潜挤眉弄眼。谢潜心知大势已去,再多的解释都会变成无谓的掩饰,只得作罢。
但是,他怎么会迷迷糊糊跑到贺将军的房里过夜,而贺将军……怎么能容忍他在这儿过夜了呢?!
转天,又是补给、采买的忙碌日子。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眼看再下一场雨,或再来一阵风,就会吹走秋日的尾巴。西北的寒冬是干燥又硬式的冷,而再往西,行路变得艰难的同时,也不再有比晋阳城更成规模的城镇,只能一路穿山越岭,直达黍郡。于是,无论飞鹰军还是谢潜的厨、匠随从,都一刻也不敢怠慢,恨不得把需要的物资从店铺搬空,宁可多带、带齐全一些,总比路上短缺了什么强。
太阳将斜,众兵丁肩扛手提,再有帮忙运货的脚夫、力士,络绎不绝地穿过客栈院落,外出采购佐料、工具的厨子也都回来了。众人齐心合力,将辎重装上被匠人师傅改装好的新马车上。
别人忙碌不休,可换完新马车,达成目的的谢潜却成了闲人,趴在窗边疑神疑鬼了一整天,便听得院子里有军卒们和他家厨子打趣,道:“大师傅们也来干体力活啊?不会明天走不动路吧?”
厨子们笑着反击:“看不起谁呢?明天拉练咱们比比谁赢啊!”
“那肯定咱飞鹰弟兄赢呗!”
“行。明天贴饼子没你的份。”
“……别别别,我错了大哥,明天你们肯定赢。赢不了小弟帮你们赢还不行吗?!”
“嘿嘿,有见识,有出息!”
……
双方开着玩笑,不时动起手来,推搡几下,可很快又嘻嘻哈哈地混作一团。
厨子们与刚出长安的面貌已经大不相同,飞鹰军也不把他们当外人看待。若不看服饰打扮,忽略体型上的差别,已经浑然一体,不分彼此了。
起先对训练意见最大的厨子感慨道:“说来也好生奇怪。我原本以为,一旦离开御膳房,少了齐全的御供食材,厨艺再不可能有任何进境了。可这一路走来,明明能上手的食材不足之前十分之一,炊具、环境也都简陋得很,偏偏灵感一个接一个地来,每天翻花样试验,总也赶不上想的快!可恶,怎就没时间让我研究配方了呢!”
第43章 投奔大营
另一个厨子道:“何止如此!光是琢磨如何简化御膳房的配方,用最简单的料最简陋的火候,还原出不比原方差的吃食,就足够我琢磨一辈子的了!”
“是啊!为何在御膳房从没有过这思路!说来也怪得很,我之前和面,总不理解古食方中所说‘十八重力度’,最多只揉出过三重,可贺将军的‘体能训练’坚持到现在,我好像隐约摸到一点门道了!”
“别说了,谁能想这体能训练还有这等奇效呢!连我做面条都觉得比以前劲道多了!感情面食、面点,天天躺着的人做不来,还是需要活动筋骨,身上有劲了,才作得好啊!”
“岂止面食,炒菜不也一样!当初大锅炒几下手就酸得抬不起来。上半锅还夹着生,下面就已经糊了。现在,哈哈,就工匠师傅给咱们改造的大铁锹,说实话,在长安我恐怕连拎都拎不起来!”
“是了是了!以前躺软垫也浑身不舒服,如今睡得少,反倒天天干劲十足,声怕多躺一会耽误了试新菜单的时辰,什么不舒服都没了!”
厨子们交换着心得,飞鹰兵丁们路过听几耳朵,不时加入话题拌几句嘴。
谢潜听着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终于意识到,沿路的许多改变,都在逐渐地现出成效,而未来,想必会有更多果实等待收获。他一扫胸中郁结,那点辗转的小心思,便被无数未来的筹谋挤到了角落,暂时被搁置下来了。
次日启程,路上平定了两拨不成规模的匪徒,终于,赶在初冬第一场雪落下之前,车队带着仆仆的风尘,来到了目的地——黍郡。
黍郡,位于大越国的西南腹地,虽然不算边沿,可它三面环山、一面邻水的地理位置,又注定了这块巴掌大谷地又偏又远,并且,民风剽悍。如果一定要找出个优点,那大概只有……冬天比较暖和这一条了。
谢潜站在山顶,俯瞰着这片属于他的封地,胸中又一次燃起了熊熊的壮志,发誓要在这片土地上混吃等死,醉生梦死。假如贺飞云愿意,他也可以两人一起睡生梦死。
然而,天不从人愿,等他赶了一天半的山路,终于来到这座远看巍峨雄壮,近看堪比废墟的城池之后,就如火焰当头浇了一场瓢泼大雨,没挣扎几秒,便啪地一下,完全彻底的熄灭了。
透过到处都是窟窿,让人怀疑为什么还没有倒塌的城墙,能看到城里屋舍七零八落,道路堆满了杂务乱石,没有鸡犬之声,连人声都像混在寒风中的呜咽。道路上,虽然还有零零星星往来的臣民,然而他们无精打采,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眼中更是一片无光的浑噩,迈着轻浮的步子在阡陌之间游荡,不时从废墟中拾取废弃的木板、木枝,明明青天白日下的活人,却三分更像游魂。
面对一座灰沉沉的死城,谢潜那叫一个糟心。
本以为起手好歹有个镇,再怎么倒霉,至少有个村吧。结果到场一看,做什么美梦呢,连片荒地都不给,和从零开始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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