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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从木料之中,将这一片掏出来,递给谢潜,道,“这是极限,再薄需要换锯子。”
谢潜仔细地比划了半天,道:“差不多了。这样的厚度,用来施法足矣。”
“……施法?”陈莽将斧头搁在一旁,脸色奇异,道,“本朝不尊崇佛道,也从未听过先皇、今上有求仙寻道之意,却不知郡王要做什么法事?”
谢潜:“当然是——叫人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服的法事。”
“………………”这下子,陈莽的脸色更怪异了,道,“郡王既然会做法事,却不知道法出自什么流派?”
谢潜:“?”
谢潜:“什么什么流派?”
陈莽屏退周围围观的军卒,行了个正经的稽首礼,道:“家祖拜樵阳真人,属玉线派。”
好家伙,这是什么,这是装神弄鬼的遇上正经传道的吗,怪不得贺将军说“有家学”呢,感情家学是这个?!
谢潜惊得说不出话来,在震惊的同时,又很有些不好意思。他清咳一声,避开自家书童,小声说道:“那个,孤不懂什么玄学门派的规矩,就不还你这个礼了。这玩意充其量算是个装神弄鬼的戏法,只是……陈校尉啊,你若帮着孤装神弄鬼的话,会不会违背你家祖上的信奉啊?”
第50章 跑什么?
谢潜震惊道:“你若帮着孤装神弄鬼的话,会不会违背你家祖上的信奉啊?”
陈莽更震惊道:“祖上的信奉和我有何关系,我又……不信道。”
两人相觑无语,变戏法的谢潜拍拍不信道的陈莽肩膀,道:“不信好啊,好好干吧。跟着贺将军可比当道士出息多了。”
陈莽深以为然,道:“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初步达成了一致,谢潜高高兴兴将木片的戏法向陈莽详细解释了一遍,等捣鼓完了木头片,便又混过了一天。
转天,又开始捣鼓石头、野草,等全都捣鼓完了,飞鹰军从上到下,除了知道内情的将军、校尉之外,所有人看谢潜的眼神都不对了,什么人啊,刚勾搭上将军,就开始祸国殃民,把陈校尉都带得不务正业了,我军的未来堪忧啊!
就在众兵士对谢潜的不务正业快容忍到了极限,终于,王武带来了令所有人振奋的好消息,于是,万事俱备,是时候去寻那群逃城郡民的麻烦了。
彼时,谢潜叼着一根烤番薯,在中军帐外数星星。听完了王武的汇报,番薯都顾不上吃了,道:“好极好极,孤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七天之后适宜进山!”
王武不喜反诧,道:“要等七天那么久??不怕这些人又跑了吗?”
谢潜无奈道:“那……最快也得三天后了吧。”
王武更惊诧了:“别说三天了,十个卧底,就这么一个好不容易成功混进去的,最多后天天亮,再晚怕是会暴露了呀!”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谢潜摆出一副“哎呀真拿你没有办法”的模样,拍拍手站起身来,道,“既然王校尉坚持,那孤只好收拾收拾,即刻出发了吧。”
王武:“……啊?”这么随意的吗?!
谢潜:“小桃去叫陈莽,换好行头过来。小袖去牵黑驴,带上杨三和他兄弟,半个时辰后,营门集合。”
王武:“不是,郡王,咱也不至于说风就是雨啊,好歹等我布置好后援、接应,再跟将军打过招呼,明早再走也不迟吧?!”
谢潜理所当然道:“做这些还能超过半个时辰?小王你的行动力需要提高啊。”说着,他撩开营帐的门,也准备换身方便行动的行头,一眼瞥见王武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便安抚地一笑,道,“不必这么如临大敌吧,孤只是去送个礼,又不是去打仗,那些个准备意思一下就得了,快去,跑起来!”
送……礼?
王武心说,和一群迷信蒙昧之徒能送什么礼,当务之急……还是快去告家长吧!
他怎么到处奔波暂且不提,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谢潜,陈莽,武力值相对更高的小袖,杨三,另一个名为任六的本地兵,一行共五人,都换上了深色利落的衣装,趁着夜色的掩护,骑马出了西营,直奔河畔的平原而去。
在谢潜的授意下,每人手里拎着一只灯笼,小袖挑起话题,逗着大家说说笑笑,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气氛,反倒像偷溜出去玩似的,轻松惬意得不行。然而,这轻松的气氛,只保持了不足百步的距离,便不得不戛然而止了。
营门外是一片长满荒草的荒原,一块巨石之后,闪出一个峻拔的身影,在夜色之下,他的坐骑仍旧是与黯淡截然不同的显眼,也让这一抹身影显得越发高大又威风。在巨石旁一站,便是有那么广阔的空间绕过去,却威慑得所有人都不敢不勒马停驻。
谢潜无语凝噎。他甚至不用上灯笼,不用靠近,光从这宽肩窄腰大长腿,羡煞旁人的身材比例,就足够判断出拦路的人是谁。
虽然他每天都向贺飞云回报进展,虽然前情提要预防针都打过好几遍,可在此时此地,被贺飞云拦路,谢潜还是莫名有被抓包的心虚。他灰溜溜爬下马,讪讪地主动走过去,心里做好了抢先道歉的准备——尽管他也不知道哪里错了——总之,先道歉,道歉不成就先跪,总比被当众质问或者训斥少丢点脸面。
灯笼的光晦暗无力,也就辨不清贺飞云的表情是喜还是怒,谢潜却并不清楚,自己的忐忑却被看得格外分明。静了一小会,贺飞云一动,谢潜便吓得一怂,还没开口,拎着灯笼的手一暖,却是被对方握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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