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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鸣冲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圣谕是给我的,你有什么资格看?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
聂云汉眸色一闪,随即咧嘴笑笑,没多做纠缠:“成,那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很快便到了约定去祭拜关山的时间,聂云汉要了匹马,正要出门,被廊下卓应闲叫住。
“聂兄,我与你同去吧。”青年神情十分坦诚。
聂云汉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次任务本应由铁鹤卫主导,不管商量什么计策都该由卓应闲定夺,但方才聂云汉跟宋鸣冲议事时,他却主动退让,表示赤蚺经验丰富,他一个门外汉就不插手了,免得耽误时间。
现在却又像狗皮膏药似地黏上来,到底什么意思?
这人到底是真单纯还是深藏不露?
见聂云汉不爽似地微微眯起了眼,卓应闲补充道:“关千户是为国死命的大英雄,我也想去坟前祭拜,以示敬意,并非疑你。”
聂云汉仰着头,垂着眼皮打量他,片刻后促狭道:“疑我也没关系,阿闲你不必多虑,我可飞不出你铁鹤卫的手掌心。”
城中大道宽阔,往来车马俱多,不便策马狂奔,他们二人缓缓而行,卓应闲更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风物。
先前在小吃摊便领略过城中部分风光,这到了城北,热闹尤甚。
只见道路两旁商户、摊贩众多,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并不像此前想象中的边关城池那般颓败凄凉,甚至连路边乞丐都少见。
聂云汉看着他兴致盎然的目光,问道:“阿闲是第一次来棠舟府?”
“嗯,与我想象相去甚远。”卓应闲感叹,“边关城市如此兴旺,是件好事。如果大曜都能跟邻国和平相处,国泰民安,想必百姓更会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你们远在京城吃香喝辣,竟也会担心边关百姓过得不好?”聂云汉反问道。
卓应闲看他一眼:“大丈夫自当关心家国天下。”
“这话过于冠冕堂皇,汉哥不信。”
“爱信不信。”
聂云汉看着他绷得一本正经的小脸,深窝眼里盛满笑意:“阿闲,你当差多久了?这么年轻便做到镇抚使,出身一定不错,不知令尊做的什么官?你这年纪,娶妻不曾?未曾娶妻的话,至少也有收了房的妾室吧?膝下可有儿女?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卓应闲:“……”
“聂兄问得太多了。”他冷冷回道。
聂云汉委屈巴巴:“我的情况你都了解,可我对你一无所知,未免太不公平。”
“世事本就不公,你且受着罢。”卓应闲以牙还牙。
“我已受了两年,简直快爱上了!”聂云汉意味深长道,他偏头看了眼对方,“我们大头兵贱命一条,被人欺负也只能抱怨两句,阿闲你这锦绣堆里长大的人,怎会如此愤世嫉俗?莫非也曾有过什么经历?”
卓应闲脑门青筋暴跳,攥着缰绳的手下意识地紧了几分。
聂云汉见他抿唇不语,已有怒意,便也见好就收,没再多说什么。
接着他们很快出了城门,两人纵马狂奔,相安无事。
棠舟府位于大曜和独峪的边境,是重要的边防军屯,紧挨军屯的还有部分民屯,大多是当地的老百姓。出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能看到大片开垦出来的农田,不远处则是一排排低矮的民房。
不久后他们抵达一处葱翠山间,山上松柏重重,各种石碑、木碑甚至无碑的坟头星星点点散落其间,看起来是个天然的坟场,比乱葬岗显得稍微归置了一点——只是没有横七竖八乱躺的尸体罢了。
进了山间不久,两人便下了马,向山林深处走去。
林中静谧,只间或有飞鸟与虫豸的叫声,天色渐晚,黯淡的阳光穿透树影洒落地面,落下斑驳的阴影,使得周遭气氛略显压抑。
步行数十丈,翻过一座小坡,便见坡下有座孤坟,有四人站在坟前,姿态悲怆,正是左横秋、万里风、戴雁声与向羽书。
左横秋耳力灵敏,回头张望,看见聂云汉和卓应闲,冲他们挥手。
聂云汉告诉卓应闲,因为关山一案没有定论,所以只能将他葬在这里。此处也只是个衣冠冢,将来朝廷恢复关山清名,大伙儿定会将他迁至忠烈墓园,风光大葬。
为国殒命的英雄不该有此对待,聂云汉不在乎自身得失,只求朝廷能给义父一个公道。
石碑前已经摆好了几人带来的祭品,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聂云汉率“赤蚺”众人并排跪在碑前,拱手做礼。
卓应闲远远站在他们身后,负手而立,神情庄重。
“义父,时隔两年,独峪人对我大曜再生进犯之心,云汉率‘赤蚺’旧部再次上路,定会铲除奸佞,护大曜周全。”聂云汉浓眉微皱,表情肃穆,“义父曾教导云汉,‘为人臣者,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无奈云汉心胸狭窄,当年一事,始终不曾放下,这次誓要为义父讨回公道,望义父在天之灵,勿怪云汉恣意行事。”
万里风眼圈微红:“关爷,小风说什么都会为你报仇,将独峪狗贼碎尸万段!”
左横秋正色道:“这是我们大伙儿的意思,关爷您要是怪,别怪老聂一人,我们都有份!”
向羽书吸了吸鼻涕,带着哭腔道:“别怪汉哥,是我们大家都要为你报仇!汉哥这两年在牢里受了好多罪,你不能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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