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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是把双刃剑,既看清了为非作歹之人,自然也让大家看清了玉无缺动用魂术的细节,他并非只强控了小五一只,十个狡兔傀儡都身带魂魄,就连兀自听话行动的大型偃甲坤达兽,也是嵌了生魂的。
更让人在意的是,泡在水中的吴天真身,所说之言一字不落都清晰落入众人耳朵。
——她沾了千古血脉。
——腹中空空,钥匙呢?
——昏聩城主,竟将钥匙藏于凡人身。
而看见玉无缺的狡兔傀儡,吴天真人更是立刻识破那是魂术「噬日」,又言寻人虽不是目的,寻到也是意外之喜。
言下之意,玉无缺便是她所寻那个藏着钥匙的凡人身。
所以从回溯识海中出来后,玉无缺虽非作奸犯科之徒,众人看待他的眼神也从憎恶变成了忌惮。
花锦云抢先道:“宫主,十六年前不死城遗孤被天极宫所收,那婴孩到底和不死城有什么关系,你们一直讳莫如深不愿告知,如今怕是不好再瞒下去了!”
白应迟回头看了鹤不归一眼,只见鹤不归深思熟虑出一脸茫然,不知道琢磨出些什么没有。
溯回珠刚捏碎时,鹤不归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玉无缺身世一旦公开,那他今后的安生日子怕是再也没有了。
今日之事,一字一句一个细节,有啸月楼在,不出半日全天下都会知道,不单单是跟不死城有关,凭「钥匙藏于凡人身」这一句,就会给玉无缺招来无穷无尽的祸事。
那满城姬瑄手作之宝物,法器,偃甲,神兵,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招惹万千人觊觎,曾震慑天下的魂术,更是很多人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有了它,无边法力,无上权力,天下拜服不过唾手可得之物。
羽化登仙讲究机缘,机缘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于凡尘中睥睨世人不比登仙更令人心驰神往么?
而这些凡人都有的,最为邪恶也最纯粹的欲念,都归结在了玉无缺身上。
非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还不止如此,动用禁术,确凿是严重触犯公律,无量斋治下,玉无缺又要怎么过那一关?
鹤不归少见地为谁焦头烂额了一瞬,等他逐渐理清头绪,脸上茫然褪去,抬头正好遇上白应迟关切的目光。
“师弟?”
鹤不归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头。
白应迟会意,转过身沉着道:“诚如大家猜测,玉无缺确实是十六年前抱回来的不死城遗孤,一直养在天极宫,未免他被歹人觊觎,所以隐匿身份至今。”
“姬瑄转世乃无稽之谈,至少到目前来看,并无转世之端倪。”
“魂术「噬日」是无意间于梦中习得,早前已深入调查,玉无缺并未说慌,魂术有三,其二他皆未听过,更别说学会了。”
“天极宫此前却有隐瞒,但全是为了保护孩子平安长大,如今被人设计,将身世公之于众,那公开也无妨。”
此话一出,众家哗然。
人人目光像刀子似的射过来,来来回回把玉无缺打量了个体无完肤。
玉无缺和岳庭芳呆在原地,大张着嘴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花锦云沉着脸:“宫主坦诚,可在下也不得不为天极宫担忧,祸事频发,虽不是玉无缺所作,但总归是因他而起,如此看来,玉无缺留在天极宫并非万全,而你们也有些力不从心,不如……”
萧旗抢过话头:“不如交给无量斋,先断一断他私用禁术的罪过,至于去留,也得他从无量斋安然无恙地出来再说。”
鼎剑阁不置可否,药王谷不敢说话得罪,绝仙宫态度摆在那,怎么处置都和自己无关,人情还了,这被无量斋盯上的罪过他们可担不起。
白应迟心里门清,玄戒门和啸月楼这时出头,都各有目的。
果然,这两家看对了眼,立时搭起戏台一唱一和。
萧旗语调轻佻,「咦」了一声:“本楼主想起来了,负责无量斋护卫的人手,像是一直由玄戒门这边出人吧?”
花锦云:“楼主明察。”
萧旗扇子一手,抵在太阳穴那:“往来押韵重犯的虽是斋戒僧,但事出权宜,由你们押去也是合情合理,节省时间。”
“在下正有此意。”花锦云志在必得地向白应迟一拘礼,“玉无缺犯的错事归入「天罚」一级中,乃无量斋刑罚最高级,理当即刻押去定罪,宫主可有异议?”
“萧旗。”鹤不归掸了掸衣袍,扬起脸,“我记得无量斋有一规矩,弟子犯了重罪,亲师连坐,须得一同入斋定罪。”
萧旗点头:“回禀上仙,确有这个规矩,不过玉无缺乃普通内门弟子,未入尊者师门,更不曾继承衣钵,连累不到贵宫任何一位尊长,上仙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怕连累不到,不好留人呢。
鹤不归不想跟他废话,直入正题,他转身走到呆滞的玉无缺面前,摘下了自己玉冠上的那尾鹤翎,捏在指尖低声命令:“你跪下。”
玉无缺还没从自己奇怪身世里琢磨过味,就猛然预感到鹤不归要做什么,他嘴巴张得口水都快下来了,身体却诚实得很,颤颤巍巍地跪在了鹤不归面前。
“师尊璇玑长老云游四海之后,由本座继承衣钵,号「太微」仙尊。奈何偃术一门,技艺、天赋、心性、修为缺一不可,实难寻到与之匹配的继承者,近日诸事频发,皆是磨砺考验,终有一人配得上入我门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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