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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十涟忍不住道:“你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哪有自己咒自己死的?”
    “我没有咒自己,我只是把这些看得很淡,没觉得死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谢恒颜平静地道,“但印斟他肯定不一样。我们如今在这座岛上,印斟身边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个我,反正不管怎样,我必须陪着他,让他能有安全感,至少不要自暴自弃……等坚持活下去,熬到出岛那一天,届时有没有我在,也都无所谓了。”
    此话说完,不光是容十涟倍感几分唏嘘,就连一旁的乌骞也呆怔起来,许久没有出声说话。
    “你……小妖怪,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容十涟难以置信地问。
    谢恒颜反问:“不然还能怎样?在我活着的时候,自然希望印斟更能好好活着。”
    “看不出来……你对他感情竟有如此之深。”容十涟道,“你……你真的只是木头?”
    谢恒颜却道:“这些,都是我欠他的。现如今……按理归还罢了。”
    不料这时乌骞却扑了上来,一头扎进谢恒颜的怀里,颤巍巍带着哭腔道:“颜颜对不起!是我害你摔倒了,呜呜呜呜……”
    “呃……”谢恒颜让他拦腰一抱,反倒不像方才那样气闷难消了,遂只干笑两声,拍拍乌骞的脑袋,说:“没关系,是我自己太笨了,走路都能摔跤。”
    乌骞在他胸前嚎啕大哭:“呜呜呜,我差点把颜颜摔死了,都怪我不好!”
    谢恒颜道:“没那么严重,这不怪你!”
    乌骞磕磕巴巴道:“可我……我把碰不得哥哥给你捡的贝壳……都弄碎一半了……”
    “啊?!!”谢恒颜杏眼一瞪,急忙问道,“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乌骞两手颤抖,将那只皱巴巴的小布袋从兜里掏出来,勉勉强强捧递到谢恒颜面前——但见其间色彩缤纷的精巧贝壳,如今已尽数摔得四分五裂,加之跑路途中撒落不少,现只剩稀稀拉拉几片躺在布袋底端,越发显得寒酸而又楚楚可怜。
    谢恒颜的表情,由最初陡然变白,然后变青,最后渐渐变得扭曲发黑……乌骞甚至不敢注视他的眼睛,哇的一声,猛地开始哭天喊地:“呜啊啊啊啊啊,颜颜对不起,呜啊啊啊啊啊……”
    谢恒颜也跟着堵了一下,欲哭无泪道:“呜啊啊啊啊啊……该哭的明明是我好吧!”
    “……”容十涟无比怨念地说,“你们俩都滚出去好吧……”
    乌骞:“啊啊啊啊啊啊……”
    谢恒颜:“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想吵死我吗?”容十涟奔溃道,“快停下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而就当她要挥起扫帚,将屋内一大一小两个哭包扫地出门的时候——帐外突然响起一道清冷而熟悉的人声:“……容姑娘。”
    刚巧听到这里,谢恒颜两腿绷直,一下就从草堆里坐了起来。
    “什么事?”容十涟心说,来了来了,第三□□烦,又自动找上门来了。
    果然,是印斟那厮杵在帐篷外头,出于礼貌没闯进来,便只是缓声问道:“你看到那傻子没有?我一会没看着,他就跑没影了。”
    容十涟不耐烦道:“那是你手里养的妖怪,拜托你,自己负责一点好不好……别他以后闹出什么事情,你还在原地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话没说完,但闻耳畔“嗖”的一响。布帘被掀开,帐外印斟还未及做出反应,忽然只觉怀里一沉,多出大半颗毛茸茸的脑袋!
    印斟惊道:“你……”
    “印斟!”
    谢恒颜眼泪汪汪的,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像只小奶狗一样,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停不住地蹭来蹭去。
    印斟一看傀儡眼尾是红的,顿时紧张道:“怎么,容姑娘欺负你了?”
    谢恒颜闷在他胸前,摇头晃脑,含糊不清地道:“咩……咩有!糖水姐姐……咩有鸡五我……”
    “那就是欺负了。”
    印斟神色渐冷,待要开口与容十涟理论之时,那头容十涟已懒洋洋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涕泪横流的乌骞。
    “欺负什么啊欺负,我大着肚子,如何才能欺负他?”容十涟想起适才谢恒颜所央求之事,到底没再提及,遂仅摊手与印斟解释道,“是他自己和乌骞闹着玩,跑着跑着……一头栽雪地里了,摔得跟狗啃泥一样!”
    印斟喉头微哽,复又回头去看谢恒颜。谢恒颜却把他的外袍扯开,缩起脑袋藏了进去,俨然一副没脸见人的鸵鸟模样。
    印斟:“……”
    容十涟又道:“然后……他俩闹起来,好像把什么东西摔坏了。”说着推了推旁边的呆站着乌骞:“你快过去,跟人家好好道歉!”
    乌骞于是吸吸鼻子,缩头缩脑地走上前,缓缓把那装满碎贝壳的袋子递了过去。
    “这是……”
    印斟低头确认半天,直到看清袋里碎成片的贝壳渣渣……总算明白过来,这是昨天谢恒颜翻出来的那袋贝壳!
    “对不起,碰不得哥哥,贝壳都让我打碎了。”乌骞嗫嚅着道,“我本想跟颜颜开玩笑来的……但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大概真的很喜欢这些贝壳吧。”
    印斟一时无言,捧着满手的贝壳碎片,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要说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当初捡贝壳那会儿,不知耗费多少和时间精力。那也是印斟头次为旁人挑选礼物,尽管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它如今支离破碎地掂在手里,多少有些莫名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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