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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面相觑,顾骁帮封尧擦着脸,封尧则是抱着他的手臂,在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这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顾骁心头一软,不住哄道:“别哭了,都过去了。”
    封尧犹豫地说:“但你的病……”
    顾骁:“我以后尽量克制。”
    封尧连忙摇头:“不是克制,不是克制的问题。是都怪我,你的病,我们的过去……”许多事不能细想,越想越伤感,封尧垂着眸,眼眶又红了,半晌后才从喉间挤出了几近走调的话语,“……都被我毁了。”
    “嘘,别哭别哭。”顾骁虚虚地捂住封尧的嘴,“我还活着呢,珍惜现在行不行?多大的人了,听话。”
    封尧也觉得他二十好几了哭到打嗝很丢人,但这事不一样,他自己受过多少苦都无所谓,可让他难过的是,吃苦的是顾骁,而这些苦难,偏偏又来自于他。
    没有什么比愧疚更让人难过的了。
    封尧被顾骁捂着半张脸,哽咽的声音被闷成了淡淡的轻哼,他眼巴巴地瞅着顾骁,怕顾骁嫌烦,不敢哭了,咬住下唇在努力把哭腔憋回去,憋着憋着就打起了哭嗝,又委委屈屈地咽下,那模样别提有多可怜。
    顾骁也不敢出声了,生怕哪句话说错就又把封尧弄哭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顾骁便静静地端详着封尧,在思忖些什么,直到封尧哭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条斯理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和你说吗?”
    封尧望着顾骁,没有表态。
    “就是怕你这样。”顾骁短促地停顿了下,硬生生地转了话茬,向封尧道歉,“以前瞒着你是我不对。”
    封尧虽然刚刚冲动地哭过,但现在平静了,脑子也恢复了正常,他听得出顾骁有话要说,也知道顾骁想说的是什么:“还有别的原因,是不是?”
    顾骁没有否认:“是。”
    封尧:“因为亦慎,你怕我会为难?”
    顾骁坦诚地说:“对。”说完,顾骁又补充,“封尧,我爱你,是想照顾你,希望你平安快乐。我不想逼你做选择,所以我没有把真相告诉你。”
    顾骁愿意开诚布公地探讨这件事,这是封尧意想不到却也庆幸的,同时他也能察觉到,顾骁创伤的节点,和过去、和亦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为了防止聊到一半顾骁暴走,接下来的对话,他必须要谨慎斟酌。而斟酌的下场就是,封尧全然不知该如何起头,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这件事情来说,他是恨亦慎的,可也只是就事论事,亦慎毕竟是他的父亲,他没有办法接受顾骁去找亦慎的麻烦,就像他无法接受六年前的事一样。在亦慎和顾骁的角度上,这或许是是以眼还眼、是无可非议的报仇,可对于他来说,这却是一种变相的再次伤害。
    人生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互相残杀,他该怎么办?
    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是调解,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这对于顾骁来说太不公平了,原谅和放下,不可能轻描淡写,他也绝不能要求顾骁轻描淡写。
    封尧感到很无助,他其实特别想破罐子破摔,朝顾骁撒个娇,把所有的难题都推给顾骁解决,他负责挑剔,不满意了就哭闹,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必须要负起责任。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靠谱的主意,封尧决定先问问顾骁,毕竟他的观点是次要的,受害的顾骁才是关键,于是他说:“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顾骁诚实地说:“我想过杀了他。”
    纵然事先有过思想建设,乍然听到这话,封尧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他怔愣着,一时半会儿不知该怎么答他,顾骁也没等他答复,又问道:“你会原谅我吗?”
    或许是心意相通,即使顾骁没有明说,封尧也懂他的想法,他想杀了亦慎,然后陪在封尧身边,再慢慢取得原谅。但如果亦慎死在了顾骁的手里……封尧完全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他迷茫地说:“我……我不知道。”
    顾骁:“可是你都原谅他了。”
    封尧:“你不能这么想,如果我当时能够阻止他,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拿你做试验的。”
    “但你没能拦住他。”顾骁说,“你还是原谅了。”
    “我没有原谅他,我以前只是不知道。”封尧觉得这种比较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你们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我可以恨他,但我不能看着他死,我……”
    顾骁打断了封尧,问:“那我呢?”
    说这话时,顾骁是不着表情的,语气也没有起伏,他只是望着封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黯淡无光。
    封尧读懂了他的眼神,是失望。
    两相无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光线悄然偏了个角度,明晃晃地刺着封尧的眼球,泪水被灼干了,被浸过的肌肤泛起难受的紧绷感,封尧重新闭上眼睛,在静谧的黑暗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
    顾骁眉峰微皱,有些烦闷:“不想听对不起。”
    “我再想想。”封尧忍着难过,向顾骁保证,“你给我点时间,太突然了,我现在……我不知道。”
    悲哀的是,感情上的事往往没有道理可言,肆意妄为的人不会受到惩罚,小心恪守的人却要一退再退,亦慎不怕封尧伤心,但顾骁不舍得。顾骁原本想瞒着封尧去解决和亦慎的问题,可事发东窗,说什么都晚了,要怪只怪他上次大意失手,没能主动创造机会,也没有把握机会。事到如今,顾骁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坚持下去了,他只想找一个理由,一个借口,来让他不再去想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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