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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地方,盛清竹满脸不耐烦地让小吏也下去。那人迟疑许久,终究是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战战兢兢地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贾珠仰着头辨认着架子上稍显模糊的标签,头也没回地道:“殿下何不让此人留下一同寻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他总不敢做手脚。”
盛清竹道:“与此事无关。”
贾珠一怔,回过头看她。
盛清竹抿了抿唇,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道:“容家四公子娶亲之事,你可知道?”
贾珠低头沉吟片刻,道:“容四公子的妻子,似乎与安儿熟识。”
盛清竹点头,道:“此时说来话长,之前京城中曾出过一件花魁与其丫鬟一同失踪的案子,后来那丫鬟被虐杀后扔在官府门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幕后之人的用意,原本我以为是穆宛云想用这个丫鬟威胁容抉,可后来,我却查出了此事与我皇叔有关的消息。”
贾珠面色微微一变。
盛清竹和几个皇子一样,因为郦芷,对荣国府有种莫名的信任,再加上她和阮卿母子四个都有交集且关系不错,自然不会多想,或者说下意识就会将他归于信任那一栏,但对于贾珠来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臣子掺合皇室的事,那是想死。
他立刻严肃道:“殿下所言之事,臣不敢多嘴,况且我们还有正事,还是先解决当下之事吧。”
盛清竹被他打断倒也不恼,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此事我与荣国公已经通过气了,你不必紧张,只管帮我就是了。”
贾珠欲言又止片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声应了。
他心里苦笑,吴茗这是真的往纯臣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连他也要拖下水吗?
算了,祖父有命,身为小辈也没有反抗的资格。
贾珠定了定神,道:“这与公主的金陵之行有关吗?”
盛清竹赞赏地看他一眼,道:“对,我察觉到灵鸢有问题,就特向父皇申请来金陵查案,灵鸢是金陵人士,据说是被转卖过一次,业务熟练,很快就成了魁首之一,我就从她接过的客人开始查起,虽然有点困难,但至少得到了一些线索。”
贾珠何曾听人这么直白的说过青楼之事,就是贾琏也没那个胆子,白皙的一张脸红了个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没注意自己的衣服勾住了架子一角,顷刻间哗啦啦掉了一片。
盛清竹下意识去捡,贾珠也赶紧往边上躲了躲,确定保持了安全距离之后也蹲下身帮忙,他按着时间地址户籍一个一个排序放好,忽然间两手一顿,目光凝滞在了其中一张纸上。
他喃喃道:“竟然真的有?”
盛清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那张掉出来的正巧是方才那个女孩的资料,她走前特地问那妇人要了信息,刚好能对的上。
甄英莲·金陵薛氏奴·活期三十年契这就有点麻烦了。
本来两个人都没当回事,因为那妇人说自己没有卖女儿,观墨也说薛蟠只是打了一拳将人打开,并未用太大的力气,谢大人也派人去问了一些路人,都说的是薛蟠只打了一回,可以说四方证词,有三方都对老者那边不利,但如果卖身契真的存在,这板上钉钉的证据可以说瞬间就让一切翻转过来了。
户籍和卖身契无法伪造且长期有效,这是盖了官印的,如果这东西拿出去,哪怕所有证据都在薛蟠这边,薛蟠也脱不了罪了。
因为证词可以伪造,百姓和那对母女可以受威胁,而薛蟠是贵族,他有出身荣国府的表亲,自己也曾被荣国公教导过,不是什么无名无份的打秋风穷亲戚,他很明显是强势的一方,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很快就会成为荣国府目中无人,视人命如草芥了,到时候薛蟠不死也得死。
薛蟠不是无名小卒,他的作为,是必然会影响荣国府的。
荣国公是第一宠臣,盯着的人不计其数,如果不是郦芷力保,早就不知道摔下去多少次了,再加上吴茗名声一向很好,荣国府不说无孔不入,但也是铁板一块,贾珠却想的更深一点。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百灵要在他们快到金陵城的时候动手,再等候一段时间直接下毒不是更好吗?路上的时候众人都是分开用膳的,要想一击即中并不容易,还更容易打草惊蛇。
直到他一来就发生这么多糟心事,贾珠才隐约觉得,这些事,貌似都是一层套一层的,百灵也许不是等不及了,而是不想也不能让他们靠近金陵。
再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串一串。
但凡那天阮卿没有见到喝醉被算计的贾琏,他和那几个青楼女子成了,染上了瘾,恐怕一时半会也没人会觉得有问题,男人突然好色起来,谁能注意到异样呢?最多以为他被带坏了,荣国府嫡长孙夫妻不合是一环;但凡那天大公主没有突然上门,贾珠没有那么快清醒过来,荣国府所有的人都看见他和傅婉在一起,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荣国府内部首先就乱了。
然后路上遇袭,阮卿和贾珠兄妹双双遇难,因为地处偏僻,消息闭塞,恐怕至少得一两周才能传出消息,金陵这边,又将薛蟠处理了,薛家没了继承人,少不得要因为薛姨妈孤儿寡母闹一闹,薛家乱起来,荣国府乱起来,而大公主如果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那……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很完美,套中套,环环相扣,很快就能编织出天罗地网等他们跳进去,而他们还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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