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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单间不单间的问题,”你没想到他的毛病这么严重,试图说服他,“我根本不可能上个厕所就跑掉的。”
“嗯,我相信你。可是我有病。”他弯着眼睛微笑,看起来像只好脾气的狐狸,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如果看不到你,我就忍不住想打断你的四肢,将你困在身边,永远陪着我。说起来相信虚无缥缈的诺言最容易被背叛了,还是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
你一下子噤声,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偏执扭曲的爱,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你不仅不觉得桎梏想要逃离,反而从中感到了不易察觉的深沉的爱。
爱是什么样的?爱是恋人相触的指尖,微红的脸颊,甜品,热气球和湛蓝天空。
爱是……是永生陪伴,诅咒般的誓言,钢丝绳上摇摇欲坠的玫瑰盆栽。是畸变怪诞,恐怖扭曲,只有你们双方才理解的深情告白。
你憋红了脸匆匆上完洗手,手还湿淋淋的,他急促的呼吸凑过来,叼住你的嘴唇重重咬了一口,然后又像是怕你吃痛躲开他似的,伸出舌头温柔舔舐安抚你。
既想伤害你,又想保护你。
在寒冰之下燃烧的冷焰,癫狂而克制。
那之后,你们也不是没就这个话题聊过。毕竟这矛盾横亘在你们俩之间,无可避免。
“如果你真的离开我……”夏油杰说。
“嗯。”你很安静地听他接下来的话,可他却顿在那里,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他将会怎样做。
你不由顺着他的话思索:如果你不再属于他,夏油杰会做什么呢?
找到你然后杀了你?将你与世界一起毁掉?或者性格大变?
哪一种都不是不可能,毕竟他曾经做过那么多事,过激与缓和同时矛盾地出现在他身上。他既可能在怒火中拧断你的脖子,因为你抛下了他,也可能将你囚禁起来,以铁链束缚,再也不允许你离开他的视线。
但你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恰恰相反,他会被彻底毁掉。
如果失去你,夏油杰将被摧毁。
那就像是在潮汐起落线上堆沙堡,海水一次次吞噬前面所有的努力,在年幼的稚子哭哭啼啼,好不容易决定最后一次相信的时候,即将完工的宏大堡垒,融化在扑来的海浪中。他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无法挽回。悲泣着号啕大哭。
他会疯掉。
所以你不能离开,无法离开,不允许离开。
“嗯……”你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不会有这种事的。”
你看着他,微笑起来。
“在那之前,杰就把我杀掉吧。因为会想要离开杰的我,已经不是我了。”
夏油杰看着你,他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最后一次相信。
这需要庞大的勇气、孤注一掷的赌徒心态,将一切筹码和整个□□的灵魂完完全全给予另一个人的无私。
你安静地等待着,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夏油杰伸出手,抱住了你。
耳畔低沉的叹息,宛如无声的告白。
“我的共犯者。”他说。
在最开始他设计你被高层误会,他也是这么称呼你,带着微微恶意和嘲弄。而此刻,犹如呢喃低语的“共犯者”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深刻意义。
引起灵魂的震荡与共鸣。
满手鲜血的叛逃者拥紧你,你是包庇他的共犯,共享罪孽的同谋。命运编织的长线交缠扭曲,生死不再由你掌控,深渊泥淖里的手将你拽入无间地狱,来吧,我的共犯者,那双手的主人说,声线蛊惑喑哑,坠入黑暗,用整个余生与我共享痛苦与绝望吧。
正论的颠覆,摧毁和重建,在骸骨废墟之上摇摇欲坠的新的正论,随时可以覆灭,结果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迷人,危险而恐怖,或许未来充满同样的苦难,但至少在这一刻他选择了相信你。
你心跳若擂,耳鸣和晕眩一同涌上,你知道你在彻底背弃过往的一切,未来将被黑星的光芒笼罩,稍有不慎,不仅是你,许多人会无助死去。你知道你在诱导恶的诞生,这是彻头彻尾的滔天恶行,你该为此在尸山血海中受鞭刑千年赎罪。黑夜铺延,星辰明月陨落,黑色的星星高悬于空,只手遮天,黑芒笼罩万物,光明再也不会到来。
可你握紧那双手,任由黑暗淤泥将你侵蚀吞没,从此堕入漆黑深渊,在血海和负罪感中浮沉,再也回不到过往生活。
你坚定不移,满怀狂热爱意,将脆弱的命脉毫无遮拦袒露,夏油杰感到安心。
这是一种久违已久的,疲惫过后,身心旷达的祥和宁静。
他感到温暖,和……陌生的爱。这些东西曾经伸手可及,而后又再不可复得。但此刻,乃至无限未来,它们来自于你,它们只来自于你。
夜幕降临了。
长夜已临,明月陨落,群星避退,漆黑晦暗的夜空中有黑色星芒,照射在玫瑰花芽之上,稚嫩的幼芽蒙上阴翳黑光。
花期不至,黎明未来。无尽黑夜之中再也没有光。
夜幕四沉,太阳再也不会升起,明天永远不会到来,爱和希望也不会降临,在黑色的星光下只有不纯粹的善与恶,可纵使是阴冷黏湿的黑色星辰,也有爱与被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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