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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指被偃甲虎撞得只剩下门框的房门,再指指屋内满地的狼藉,摔碎的茶盏摆件,被刀剑劈出口子的桌柜,最后指指临窗而立的柳封川:“……还有他,雪刀客,他怎么在这里?你们认识?什么时候染的黑头发?”
长仪扶额:“人家叫雪中客……你也认识他?”
见着唐榆点头,她心里倒挺好奇,刚要问问他们俩怎么会认识,却听走廊那头响起纷纷杂杂的脚步声,便把临到嘴的话都咽回去,很快就见客栈里那些伙计终于赶过来,估计还是特意等到动静渐小,才姗姗走来看情况的,远远瞧见房间里的狼藉景象都是满脸苦相,叫长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再一看,哟,为首的还是个熟人。
长仪就朝那人笑笑:“想不到还能在这见着您,您不该是那布庄的掌柜么?”
“可不是巧得很,小的能跟贵客如此有缘,也算是小的福分,嘿,福分。”布庄掌柜生得富态,嘿嘿笑起来时脸上肥肉都在颤,眼睛更是眯得只剩两条缝,看不出里头藏着的真实神色,不过想也知道没有多少真心在。
自从知道顺记的生意有仲裁院的手笔加在里面,长仪就不打算跟这条线有太多牵扯,此时也不想多纠缠,就想尽早将他们打发走:“方才遇着个仇家,闹了点动静,您看这客栈里打坏了什么物件,回头我都给你们赔上。”
掌柜还是笑呵呵的:“不妨事,不妨事,贵客自有大事要忙,您放心,这客栈里近来没别的客人,方才的动静都给掩住了,绝不会耽误几位贵客的事。小的也只是来瞧瞧您这房里短缺什么,要不索性给您换间空房?”
长仪一听就知道这事处理得估计挺稳妥,外头应该漏不出风声去,不得不感慨这掌柜真是精明,难怪他们住进来之后就没遇见过什么客人,原来早就清场了。
不过为什么还能剩下唐榆?
听唐小霸王的意思,顺记的生意应该没有唐家的份,他住进来仅仅是因为阮家的面子?还是说掌柜口中的“别的客人”只是指普通客人,道界的修士不算在内?
但想想这顺记背后最大的势力要属昆仲裁那边,唐榆既然知道这点,也有可能是觉得仲裁的地盘比较安全才特意住进来。那反过来想,掌柜能留他好好的住在客栈,会不会是因为仲裁的授意?
他刚刚说“不会耽误几位贵客的事”,那意思像是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需要避开外头,而且竟好似把唐榆也包括在内,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难不成知道唐榆的事跟他们的差不多,都是查探城里异样?
联想到远在京都的昆仲裁先前忽然传信到方家,硬是让阿娘临时改变主意不再想着抓她回家,唐家主派出唐榆来奉节似乎也是临时起意,也是在几天前。该不会……唐榆来到这里,也有仲裁的授意吧?
那这位昆仲裁,究竟在想什么?
第68章 颊侧的鳞片
长仪将那些伙计打发走,唐榆还在旁边解释:“各家的暗线都这样,铺子里面打翻天都不会插手,遇着自家人就帮着遮掩动静,指望他们出手助阵就比登天还难。”
这倒可以理解,要是稍微遇点事就明着出手,那就不叫暗线了。
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心神:“你之前见过柳封川?”
唐榆把孩子放下,晃着扇子挺爽快就跟她说了:“他原先的师门就在蜀地啊,每年都回来三两趟的,不知怎么就跟我姐认识了,我就跟着见过几面,我记得他是白头发的来着?”
长仪挺惊讶:“柳封川不是散修么?他还有师门?”
唐榆奇怪地看她一眼:“肯定要有师父带着吧,不然还能自学入道?不过他那师门听说只是个小宗派,上下就十几号人,估计连正经箓籍都没有,老早之前就散伙了,亏得他还记得每年回去看看。”
说完就想起来当事人还在不远处听着呢,顿时闭了嘴,想想又跑过去打个招呼,没正经地抬起胳膊揽住人家的肩膀,笑眯眯道:“哟,柳哥,还记不记得……”
说到一半就被柳封川侧身躲开,再一晃眼,雪白雪白的长刀就架到了他脖子上,柳封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把他剩下的寒暄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唐榆张着嘴傻呵呵地看向面前一言不合突然拔刀的老熟人,有些闹不明白情况。
气氛顿时僵固。
长仪就觉得头疼……刚刚看柳封川还能跟人交手,瞧着挺正常的,还以为他神志难得清醒了,现在这样子,估计只是回到了他们刚见面那时候的状态,冷冰冰不说话,谁靠近就捶谁。
她赶紧上前打圆场,小心翼翼地把长刀拈起来,再将唐小霸王拉开,生怕他在这里闹起来:“你别介意,柳封川他……他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唐榆还挺不服,脖子摆脱了刀锋的威胁就开始神气,忿忿嘀咕:“心情不好就能随便拿人出气的,他是雪中客了不起啊,我还是小霸王呢,这么不讲情面的……”
长仪觉得好笑:“这不是最近遇上的麻烦事有点多,他就不太顺心么。”
“什么麻烦事?刚才那个人?来偷你的图纸?”
她含糊道:“可能吧,往常也不是没有觊觎阮氏偃术的人,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烦人得很,甩都甩不掉。”
唐榆不疑有他,唐小霸王脾气傲得很,柳封川对他爱答不理的,他也不再凑上去,看长仪这里有事,就没多留,只说下回再遇到麻烦随时可以到隔壁找他帮忙,又说那家梨花巷的摘仙阁这两天他会抽空去逛逛,让她安心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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