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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迎上父亲眯起的眼睛,硬着头皮说:“你不是把重担都扔给我哥了嘛,我俩主要是……嫌你退休生活太安逸好吧,嫉妒使我们满目全非,不忍心破坏我们之间的亲情。”
“哦。”厉楚河给自己添了半碗排骨汤,揶揄地说,“我前半生忙得不着家的时候你俩还没出生呢,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还成罪人啦?”
厉宁筝看了父亲一眼:“你都不着家,我俩怎么可能出生?”
厉楚河:“……”
这伶牙俐齿遗传谁了?
“实不相瞒,你妈比我更不着家,基本上都是我求着她休假的。”
“可以,这么看我和我哥能顺利出生简直谢天谢地了。”她笑着把刚才口误的事情翻篇,“哥,悄悄告诉你,周姨今天做的是你最爱吃的,我都替你吃了啊,千万别跟我客气,不谢!”
厉楚河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撒娇。
厉宁策“嗯”了一声,很快他那边传来一声响动:“有点事,先不说了,你们好好吃。”
“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什么啊……”她放下手机,“我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现在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还说你哥呢,你家里住的那个什么情况我都没问,你还控诉起他来了?”厉楚河瞥了她一眼,“你可别一副头痛的样子。有你这么个随心所欲的闺女,先让当父亲的头大一下。”
她撇撇嘴:“不是你说的,不管是谁,只要是我喜欢的就好吗?”
“你喜欢的太多了。”厉楚河黑着脸,“我还不了解你?只要有张漂亮脸蛋,你都喜欢。之前天天追在楚铎后面跑,后来隋岚来家里送了一次材料,你眼睛都直了。你哥正考虑要不要换个不那么好看的员工呢,你的魂又被哪个小明星勾走了,我记得当时你差点连听云男士的代言都要送出去吧!”
“……”
“不过,你的狂热能维持两个月都算超长持久了,这次破得可是世界纪录啊?”
“……”
“爸!”她抬手打断了这个如数家珍的唠叨父亲,“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确实不一样。”
“不一样?难道不是因为他和你以前的处境相似,才对他格外不同吗?”
厉楚河犀利的目光审视着她。
厉宁筝愣愣地看着他。
厉楚河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女儿,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和听云心里始终很愧疚,当时住在楚家那段日子,心里其实很苦的吧?”
“也……说不上苦。”
她从没有和父亲聊过这件事,忽然提及,眼睛一酸。
毕竟是显赫豪门,生活条件着实不苦。
不能说是苦,只能说是压抑,寄人篱下的压抑。
“你从来都不说,我们也不敢问,生怕让你又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厉楚河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她碗里,“可是我们都是比你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的大人,有些事情还有什么不懂的呢?难得自己的好友兼对手有求于自己,能依旧落落大方的是君子中的君子,常人难免会有些落井下石的趾高气昂。”
“但其实……”厉宁筝回忆了一下,苦笑,“大人们觉得自己能把这种阴暗的情绪藏得很好,可是他们不知道,小孩子对情绪的变化是最敏感的。”
“为什么不和爸爸妈妈说呢?”厉楚河叹气,“也怪我们当时太忙,没有认真去关注你的心情。”
“不是的,你们一直都很理解我,是我想多替你们分担一些。”
她没有明说,但厉楚河听懂了。
他知道她是多么懂事,却没想到她那么小就知道照顾家里的事业而隐忍不发。或许,在楚家看别人眼色生活的经历让她习得了名为“忍耐”和“为大局让步”的技能。
“是爸爸和妈妈不好。这本不该是你来操心的事情,却要你一直心里委屈着。”
厉楚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老爸和你哥哥还没软弱到连面对一个楚家都要认怂的地步好吗?你比同龄人都要成熟,想法也多,可到底还太年轻。商场上的手段和方法那么多,无论我们用上任何一种方法,都不值得为他们牺牲我们宝贝的女儿,明白吗?”
厉宁筝低下头,埋进碗里,想要掩盖自己的通红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老爸倒是很好奇,那个姓裴的小伙子到底有多好看,竟然能让你不惜把他带到自己身边,也不愿让他经历那些可能会伤自尊的事情?”
“……”
感动的氛围荡然无存。
她用手背碰了碰眼角,揩去隐约的泪滴:“爸,裴鹰还真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
是见过他之后,就再也看不进去任何人的问题。
*
厉宁策挂断电话,耳畔似乎还回荡着自家妹妹叽叽喳喳的声音,就看见来人缓步走进了自己的套房,在他面前站定。
他松了松领带,看了眼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转身坐在圈椅上。
“坐。”
厉宁策好整以暇地看着裴鹰,下颌轻轻抬起。
他万万没想到,来国外出席一场科技论坛,竟然能看见这个少年。
他的代表公司“寻春”,是众多受邀公司中少数的几家起步型企业。
这些企业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是被行业资深人士测评后,预测发展前景较为可观的公司。在这样的场合,就像羊羔进入了狼圈,龙头见到他们,必然心思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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