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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粗花布的妇人好似预感到什么,不等她买完东西便匆匆转身,混入了汹涌人群中,直到再也看不见背影。
“等一下,你别走!”
正当姜令妩想要追上前,却被小少年阿龙挡住了去处。
十五、六岁的小少年挡在她身前,眉间三分傲骨,眸底七分防备。
他冷冷吐出一句,“姐姐,买束花吧。”
小桃也急出了眼泪,她略带着哭腔说着:“姐姐……你买一束花吧!”
见两人行为举止如此古怪,裴行舟与姜令妩心照不宣,付了几块铜板便离开了。
良久裴行舟面色凝重,缓缓开口:
“原来,凶手是她!”
第57章 一人一刀
天色已晚,新月爬上了树梢,城东纵横交错的田埂蛙鸣清脆,更显得长夜幽幽,黑暗无边。
田埂尽头破旧昏暗的茅草屋中,只燃了一豆灯,影影绰绰烛光下,一个颇为消瘦、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正慌慌张张地收拾包袱。
这户人家十分清贫,四眼望去皆是斑驳泥墙,并没有多少值钱的家当,也是因此,她很快整理好了行囊。
步履匆忙间,裹着的蓝花布头巾无声滑落,露出她原本亚麻色的天然卷发。
屋内还有三个孩子,年纪不过十来岁,此刻他们都黯淡垂着头,早已没有了少年该有的蓬勃与飞扬。
一个白净的少年蹲在墙角,捂着脸哭泣着,“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吵着要买糖人,也不会让人给瞧见。”
阿龙上前拍了拍他瘦弱脊背,安慰道,“小豆子你别哭了。”
妇人凄婉一笑没有说话,她满脸郑重万分,来到阿龙跟前比划了一个手势。
——你们快走,一路往南方走!
原来这个妇人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阿龙沉默而倔强地读着唇语,他明白哑娘的意思,可他不愿意扔下哑娘一个人,磨蹭半天就是不肯接过包袱。
小桃虽年纪是最小,但她自幼早慧懂事,她见到妇人摆出手势后,一双小短腿扑了上去抱着妇人哭喊:
“我不要跟你分开,我不想跟你分开!!!”
小桃哭得伤心,一张圆圆脸蛋满是泪痕,其他几名孩子也纷纷抹起了眼泪。
哑娘红着眼面上戚戚然,她心中也是钝痛不已,她抬起粗糙布满厚茧的大掌,轻柔地抚上小桃的发丝。
当年他们四人从漠北一路逃离,多年来相依为命互相扶持,远比骨肉血亲更似一家人!若非不得已,她又何尝舍得同他们分离?!
哑娘面色愁苦,她抬头望向无边夜幕叹了口气,就算她再不舍得又如何?天大地大,早无容她之地。
谢家画舫囚笼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官府已在四处缉拿可疑之人,她今日虽险些被抓,可不代表日日都有这样好的运气,官府迟早缉拿她归案!
她贱命一条,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可这三个孩子不能受她拖累!
他们还那样小,还未尝过人间的喜乐,她要他们三人好好的活着!
想到这里,哑娘眸色黯了一瞬,她咬咬牙,硬着心肠推开小桃,打了一个手势:
——别管我,你们先走。
在角落沉默的阿龙红着眼站起身,他上前拽住了哑娘的胳膊,语气强硬说道:
“林青哥哥,当年在漠北是你救了我们几个!如今要走我们便一起走!我是绝对不会扔下你先走的!”
“是啊!哥哥我们一起走吧!”其余的几个小孩纷纷劝说道。
哥哥,林青哥哥?原来身着粗布荆裙的哑娘,竟然是一个男子!
只不过他长相柔和,身材羸弱,直叫人雌雄莫辨。
林青听后微微一怔,他知道这些孩子是舍不得他,可他只能用力摆摆手。
——你们别管我!不要再拖延下去了!
林青被囚于船舱底时,身子骨就被伤了底子,他早已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如今东窗事发他必须留下,一力承担杀人的罪过。
就在屋内几人僵持不下之时,茅草屋外传来一道男子清润的声音。
“你们哪儿也走不了。”
话音刚落,裴行舟与姜令妩推门而入。
没想到官府这么快就找上了门,哑娘霎地白了脸色,就连鼻息都带着几分颤抖。
见陌生人贸然闯入自己家,兄妹几人神色愕然道,哑娘发出急切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是在要他们快走。
裴行舟从容淡然地迈开长腿,他找了一个干净的木凳坐了下来,眼色温和。
“你是林青,外人只当你是这群孩子的哑娘,可实际上你是男子,与这些孩子从漠北矿场逃回来的。”
裴行舟一语既出,林青心中骤然一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果然,官府什么都知道了,就连他的真实身份也摸得一清二楚。
阿龙警惕地往屋外瞧了一眼,裴行舟将他小动作尽收眼底,温温一笑:
“你放心,今日我没有带官兵来。”
阿龙是家中最老成的孩子,他压下心头隐隐的不安,面色凝肃道:
“你们为什么闯进我家?这里不欢迎你们!”
姜令妩从袖中拿出琉璃瓶,直视着林青的眼睛,轻轻问道,“这是你的头发对吗?”
林青浅色的眸子盯着琉璃瓶,他怔愣一瞬,过往血腥而屈辱回忆蔓上脑海,砸得他胸口发闷,瘦弱身子止不住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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