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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6节

      这是一个有生活智慧的老太太。
    秋叶扶着她,思来想去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馅的,忍不住问:“我想做什么您难道知道?”
    “知道啊!不就是想造反吗?这种事儿说出来不稀奇,不过私下里大家会聊一聊,公开的还是不能说。
    你年轻,不知道几十年前的事。我告诉你,自从先帝驾崩的那一刻起,这个国家已经风雨飘摇了。早年先帝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正宫嫡出,是个谦谦君子。另外一个是如今的皇帝,他娘是个舞女,是权贵送上去巴结先帝的,这舞女本不受宠,运气好生了儿子才有了一席之地。
    先帝驾崩的时候,众臣要扶着那位长子继位,如今皇帝的生母当场闹了出来,说是太子把先帝气死的,原因是太子在先帝病重的时候对自己欲行不轨被先帝发现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假的啊!为了皇位什么脏水都泼的出来,反正这女人的相好矫诏杀死了这位要继位的太子,东宫所出的皇孙们也全部斩杀干净,扶着这个女人的小儿子上位了。
    大权旁落,皇帝继位不正。别说官员们怎么想,天下百姓都不认,瞬间烽烟四起,朝廷无力镇压,这些打着清君侧旗号的义士被各大门阀世家控制的部曲及时杀了一个干净,天下已经不是皇家的天下了。”这老太太转头看秋叶,“如今礼崩乐坏,没人把这个皇帝当回事,女人如何?反贼如何?这正是群雄并起的年代,如今北方大旱,民间的粮食已经快消耗干净了,等到万千饥民没吃的,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那真是共襄盛举!可惜老母的年纪大了,看不到了。”
    “您不必如此悲观,心情好自然长寿。”
    “人力焉能抗天功。”老母摇了摇头,“我传给你我的基业,就是因为我不想让这勃勃生机的西园县落在那些臭男人的手里。天下的女人皆苦,你要对女人好一点,我们自己何必难为自己呢,你说是不是。”
    秋叶立即点头,“如果有一天,我就效仿唐朝设置永业田,男女都有。”
    老母高兴的拍着秋叶的手:“好好好,女子有田,不必依附男人,上天还是怜悯我的,在我要死之前送你来,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准备了半个月,长生老母开始巡查,队伍出了坞堡就开始吹吹打打,前头的人一路喊着:“长生老母万寿无疆。”
    沿路的乡绅百姓携妻带子在路边迎接,还有人家在路边摆了供桌,而长生老母的架子摆的也很大,一路上除了吹吹打打,居然有人手捧香炉在前引路,香味飘荡到几里地以外,九九八十一人抬着轿子,前后跟随的有四五千人。
    轿子有几十平米,划分了好几个区域,生活作息在轿子里完全得到了满足。走上三里地,轿夫换一茬。乡间的壮小伙子以给长生老母抬轿子为荣,大家跟随在左右,三里地一换,每次换人,轿子都非常平稳,坐在轿子里的人丝毫感觉不到。
    每到一个镇子上,长生老母就留下来住几天,宣扬她的那套神话理论,顺便派人给大家治病,那些百姓们的家长理短也来找她评理,在百姓之间她颇有人望。
    就是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关系不太好,大户人家出来迎接全是被逼的。
    对此长生老母也说了:“得了百姓的欢心,就没法得到地主的欢心,但是百姓多地主少,咱们只能顾着多的那头。你也别想着左右逢源,左右逢源没好果子吃。”
    秋叶立即点头。
    这位老母确实有见识,她对秋叶说:“我终其一生只在西园这个地方扑腾,没什么道理传授给你,但是你要记住,对待世家豪门只能利用,千万不能相信。”她指了指外面被赶着过来的豪门乡绅们,“这些人,不可靠,能靠的住的是你自己,千万别被这些人的那套道理牵着鼻子走,咱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从根子上都不是一路的,他们永远看不起咱们,嫌弃咱们是女人,‘牡鸡司晨’就是他们用来笑话咱们的。”
    这就是教导自己了,秋叶表示受教。
    或许真的像长生老母说的那样,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隔壁北郭县的富贵,进城之后迫不及待的要洗去自己身上的泥腥气,而秋叶和长生老母脾气相投,对那些地祖富贵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将来,两种势力必定要分一个高下。
    第11章 、相见
    这一路上,长生老母处处带着秋叶,祭天的时候秋叶在旁辅助,宣扬神话的时候秋叶在一边解说,因此神女的名声一炮打响。
    到了巡查后半程,长生老母精神不济,大小事务大家都来请示秋叶了,而秋叶也没让人家看笑话,她处理的井井有条不偏不倚,为人又公正威严,所以渐渐的替代长生老母发声。
    长生老母这几年的身体都不好,她没有孩子,为了接班人的事儿,邬堡内其实有过一次争执,当日长生老母杀了一批人,留下的对这种事儿不敢再多说什么。秋叶的出现让长生老母身边的心腹都知道,这是老母给自己选定接班人了,于是有人冷眼旁观,有人上杆子巴结。
    而秋叶的消息也传给了北郭县的巫马富贵。
    巫马富贵一听,忍不住高兴了起来,他对隔壁的产粮大县一直关注,长生老母没有以前那么爱出现了,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消息渠道证明着老太太的身体在走下坡路,富贵想要不费吹风之力取得一大片土地的心思一直都没有放下过。这半路杀出来的神女绝对会让他多加关注。
    “好丫头,这要是个儿子老子何愁大事不成。”他高兴的直搓手。富贵虽然对秋叶的手腕本事高看几眼,但是并没有直观的了解,长生老母身边儿必定也有其他能人,到时候这丫头坐不稳位置不向自己这个做爹的求助,难道还要求助别人?
    只要这丫头一开口,西园县就是他巫马富贵的了。
    “那老太婆活不久了,她死了这一大片地方直接到秋叶手上,到了秋叶的手上就等于到了老子手上”。巫马富贵高兴的哈哈大笑,甚至对秋叶改姓廖的事儿都不在意了,朱大姐再婚在他看来也是稀松平常。
    已经休了老婆了,就不去管她,巫马富贵本就是一个荤素不忌的人物,和朱大姐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他现在在意的是怎么才能和女儿搭上线。
    最近忙的眼下发青的秋叶接到了廖叔齐的信。
    这还是在外行商的廖安民捎来的,廖叔齐在信里说了一件高兴的事儿,秋叶的亲娘朱大姐怀孕了。
    巫马家的人不是说朱大姐没法生孩子了吗?
    秋叶把廖安民叫过来问了问,廖安民这个时候不敢再对着秋叶一口一个侄女了,先是恭喜了一番,并且表示他亲眼看到朱大姐的腰身粗壮了起来。
    “神女,这没错,小老儿亲自看到朱夫人了,这肯定是神女带来的福分。”
    廖安民美滋滋的,“对了,听令尊说,他们如今住在荒郊野外不算安全,想挪到县城去。”
    “挪到县城干嘛?让他们到坞堡来。”
    全县找不出比这处坞堡更安全的地方了,廖安民去安排,廖叔齐除了家里的书值钱,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于是三天后,朱大姐站在了秋叶跟前,颇有些羞涩。觉得在快成年的女儿跟前抬不起头,毕竟大女儿都这么大了,又怀上二胎了,有点为老不尊的感觉。
    “这是真有了?”秋叶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朱大姐点点头,“没多久呢,明年才能生下来。”
    秋叶松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和朱大姐之间的母女羁绊会少很多,越是少,自己越轻松。
    “挺好的,廖叔叔对你怎么样?”
    朱大姐笑了起来,“放心,家里任我摆弄,他好脾气不爱说话,我们也没红过脸,如今有了你弟弟,他更高兴了。”
    秋叶只能点点头,让人送她去歇着,廖叔齐年轻的时候阔过,来了之后立即找了人做家务活,让朱大姐安心养胎,夫妻对着胎儿一天天盼着,日子过得倒是平静。
    在这种平静的氛围中,石磙伪装成了农户在秋叶出去查看水渠的时候来相见。
    石磙是个厚道人,也是巫马富贵最信赖的人,秋叶看到他,就已经生出了坑巫马富贵的心思:“石磙叔,你最近还好吗?石磨叔最近怎么样?是我爹爹让你来找我呢?”
    “你爹找了你好久,他特别想你。当日在阵上对你和你娘说的话也是没办法逼到这份上了,都是一家人,你也别生气了。我知道你这丫头脾气倔得很,你爹也有很多难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对了,他给你攒了很多东西做嫁妆,你不是见过周家的那个小公子吗?他把你许配给周家的公子了。
    叫我说那小伙子长得挺好,模样整整齐齐,听说也读过书,弓马又好,算得上文武双全。咱们北郭县独一份的,而且他们家祖上还出过公侯呢。这次你爹可全是想着你,你二婶还说让他娘家侄女儿嫁给周家小公子,你爹都没答应。”
    周家的小公子确实不错,但是秋叶就很恼,凭什么啊,自己在这里当二当家的,等着接掌大权,谁愿意回去给他们当孝顺女儿。
    “您回去吧,我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我也不想嫁给什么周公子。”
    石磙挠了挠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娘以前就操心你的事儿,你别觉得你现在还小,实际上过个两三年你就是大姑娘了。你要是觉得周家的小公子不好咱们再看其他家的孩子,不过这一次你要回去一趟看看你爹,他快成亲了......”
    “啥?”
    “成亲啊,他不是和你娘和离了吗?”
    狗屁,那是抛弃我们两个了,说的好听。
    “他要娶县城大户何老太爷的孙女何小姐为妻,那姑娘也就比你大两岁,今年才十五......你看人家十五都已经嫁人了,你今年都十三了……”
    这人渣果然做事无下限啊。这女人也可怜,一进门就当后娘。
    “……你回去总要拜见母亲的......”
    谁爱去谁去,反正自己不去。
    秋叶打断他:“石磙叔,我是不会去的,对了,除了让我回去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哦,你爹说,他让你弄点粮食给他,不让你白干,我带来一箱子珠宝。”
    想买粮草啊,秋叶笑了起来,“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珠宝倒是算了,金银随便给一点,让那些拉车的兄弟们别白白辛苦一趟就行。只是您也知道,如今当家的是老母,她老人家喜欢精巧的物件,可西园县没什么好工匠,要不然您回去跟我爹说拿工匠来换,木匠石匠铁匠泥瓦匠都行,只要会手艺,我去找老母商量一准能成。”
    石磙没那么多花花心眼,感动的泪眼汪汪,如今粮食难寻,大户人家的存粮能吃一阵子,但是要防备着出其他事儿,所以大家都满世界找粮食,周围几个县只有西园县的大户人家有存粮,而且听说长生老母囤了很多粮食。外面的粮价在不断飙升,拿人换粮已经是格外厚道了。
    石磙嘴里感谢着长生老母,感谢着秋叶,快马加鞭的回去报信去了。
    巫马富贵听了之后,立即同意,只有旁边的老书生沈默不语。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欢喜的样子,巫马富贵忍不住问:“先生,有什么不妥吗?”
    老书生摇了摇头,“老朽在纳闷如今西园县到底是谁做主?主公,您的女儿真是个女儿吗?不是个儿子?”
    “放心,如假包换的丫头片子。”
    老书生沉思了一会,“这件事,不可不防,咱们还要从长计议才行。”
    第12章 、规划
    晚上,秋叶拿小木锤给长生老母捶腿,这小木锤有个名字叫美□□,做的十分精致,真的和一个少女的手握起来一样。
    白天的事儿秋叶知道瞒不住长生老母,就说:“这美□□做的很精致,我瞧着咱们邬堡里很少有人会这么精巧的手艺,今儿北郭县有人来找我,想要拿金银珠宝换粮食,我想着粮食比什么都贵,这会儿就是有金银珠宝也未必能换得来这救命的粮。但是人就不一样啊,只要人活着什么粮食种不出来,所以我让他们用能工巧匠换粮食,到时候怎么换,换多少,咱们说了算。”
    长生老母听了无可无不可,懒洋洋的问:“你打算怎么换啊?”
    “我已经想好了,粮食这么精贵的东西是要留给自己人吃的。我让人用小石头,碎木屑,碎稻草装袋子里,拉上几大车,然后再用一袋子陈粮做掩饰,到时候,双方交换必定是咱们验人他们验粮,验粮的时候给他们看那一袋子的陈粮就行了。”
    既然要传基业给秋叶,长生老母对秋叶也算彻底调查了一番,知道他是巫马富贵的女儿,对巫马富贵的为人她也打听了,这时候听了秋叶的话忍不住睁开眼笑着:“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你难道就不怕他们一袋一袋的验?”
    “我石磙叔是老实人,必不会那么麻烦,到时候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长生老母点了点头,“有点意思了,你为什么要能工巧匠?”
    “泥瓦匠能帮助咱们修邬堡,其他人也有用。”
    另一边北郭县,巫马富贵的谋士,这个瘸腿的东渠先生伸出手指给巫马富贵算一笔账,“石匠有大用,木匠能做箭,平时还可以做农具,泥瓦匠能修城楼,这么算下来,这些都是宝贝,一个学徒能出师最少要三五年的功夫,一旦咱们为了一口吃的把他们给出去,日后想收回来就难了,西园县那边说的很清楚,还要他们的家眷呢。为的是什么,还是防着咱们握着人家家眷,怕他们三心二意。”
    巫马富贵听了点头,“不能给,千万不能给,我要的可不是一个县,咱们将来要占了整个郡,这种自毁根基的事儿不能办。”
    东渠先生点了点头,“老朽就是怕西园县也出了一个雄主。其目光之长远非寻常人能比的。”
    “先生不必忧心,我有办法,他们不是要能工巧匠吗?就给他们能工巧匠。只是石磙兄弟是个老实人,就怕他在那丫头跟前露馅了。”
    东渠先生听了微微一笑:“这有什么,自从您和何家的小姐商量了婚事,那些县城的大户蠢蠢欲动,几次三番想插手管理北郭县,他们看不起您从乡下带来的这些泥腿子,何不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去办,事情办坏了也怪不到石磙兄弟身上,办好了也有石磙兄弟一份功劳。”
    巫马富贵最信赖的还是老家的这群泥腿子兄弟,平时相处也比较舒服,大家都不读书识字,没有人在自己面前硬讲之夫者也!再说了,如今讲究乡党,用老家的人知根知底,比外人可靠。
    那些县城的大户就太可恶了,别欺负他不懂人情世故,这群孙子想架空自己,想要把自己架起来摘桃子,天下有这么美的事吗?不如把这一群家伙扔到西园县吃吃苦头。哪怕秋叶这小丫头没那么多心眼,长生老母可不是好骗的。
    想到这里和东渠先生相视一笑,对外面喊道:“来个人,去何家把舅爷请来,就说我有一件要紧的事儿要和舅爷商量。”
    另外一边的西园县,长生老母听了秋叶的打算,“换粮这事,能干一回不能干两回,一锤子的买卖,不过咱们也不指望这个发家,到底是小道。你向来聪明,我既然有心把家业交给你,你就要让我放心,我现在问你,你我不用遮遮掩掩,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咱们西园县,你觉得有什么可以改变的吗?”
    秋叶品着老母的意思,斟酌着回答:“这要分长远的和眼前的。”
    “哦?”
    “咱们西园是沃野千里,平时还罢了,可是如今大旱,地里的庄稼几乎绝收,我想着长远考虑,咱们从南边的大江上开一条口子,往咱们这里引水灌溉农田。好处有几处,第一:这水渠只要修成了,是惠泽子孙的事儿。二:能调动全县的壮劳力,令他们在干活的时候学会听话,令行禁止,多少学点行伍的本事,将来要是大乱,这壮劳力就是咱们成事的本钱。”
    长生老母点了点头,“就是费了点钱粮,但是和好处相比,这点钱粮就不算的什么,而且大灾之年修水渠,多少也有赈灾的意思。”
    秋叶赶快奉承:“我都没想到这一步,果然是老母经历的多,比我看的全面。以后您可要多教教我。”
    长生老母哈哈大笑,知道人家故意奉承自己,“行了,别撒娇了,那眼前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