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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75节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然后大夫觉得,他这个症状已经符合一本医书里面记录的一桩奇事了。
    那本医书里面说有一个人明明很健康,但是他觉得自己心口疼,突然有一天见到了一个真正心口有病的,突然发病死在了这个很健康的人面前,随后这个很健康的人就觉得心脏很疼,没过一会儿也死了,整个过程和真正发病死亡的那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林荣背部的伤口已经长好,但是林荣对背部伤口处小心翼翼的对待,睡觉的时候喜欢侧身,唯恐压到了背后的伤口。身边的人都劝他说背上的伤口已经长好,只是留下了一个疤。但是林荣却时常摇头,坚持认为自己背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
    老大夫结合着周围随从的话再和林荣沟通了之后,觉得林荣是心病大于身体上的疾病。
    所以老大夫觉得一切问题都应该向秋叶禀告清楚。林荣目前在整个邬堡的管理层中,其作用越来越明显。而且已经成了事实上军队的管理者,他要是出事儿,对于邬堡来说肯定是一件大事儿。
    秋叶表示已经理解了,让婢女送老大夫出门之后,秋叶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怎么治病?
    秋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一个心病。
    就算目前不治疗这个心病,怎么才能让林荣能够休息?老大夫不是没有开药,安神汤已经被林荣当做食物一样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了。结果仍然是睡不着。
    秋叶觉得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用,不如去看看。于是就带着婢女到了林荣这里,随从刚刚把王大有送走,秋叶就来了。
    跟在秋叶身后,随从把林荣这几天的起居跟秋叶讲清楚。
    “就是睡不着,明明已经很瞌睡了,都已经躺在床上了,但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其实这不是最长的,就在今年过年的时候,那个时候刚从均县回来,他五天五夜没睡着。当时没有报上去是因为他晚上躺着闭上眼睛了,我们以为睡着了。这两天才发现他其实很多时候晚上是闭上眼睛的,至于到底是不是睡了,我们到现在也不敢肯定。”
    说着都已经到了门口,秋叶也没有让通报,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郁明,我来看看你。”
    林荣把书放到了桌子上,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秋叶往下压了一下手,“坐着吧,吃了吗?”
    林荣点头。
    秋叶不客气的坐下来,“我还没吃呢,在你这边吃点。你这做主人的也陪着我吃点,多少夹几筷子意思一下。”
    很快丰富的晚饭摆了上来,秋叶也没有客气,一边吃一边和林荣说话,说的也并非是公事,而是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小的时候就想,什么时候才能□□细的粮食,你都不知道,我小的那会儿有时候连粗粮都吃不上,都是我娘从牙缝里省下来给我的,都是一些已经被反复蒸的发黏的窝头,夏天常常吃长了黑霉的剩饭。
    让我说那就是狗都不吃的东西,但是我要吃,不吃小命都没了。”说到这里秋叶叹了一口气,“很多人都知道我娘那个人没有城府且糊涂,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娘已经是这个天下顶好的娘了。虽然常常耳根子软,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把我卖了或者把我送出去给人家做童养媳。”
    秋叶是打心眼里面感激朱大姐的,朱大姐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在朱大姐没儿子前,对秋叶的心那是始终如一的好。
    秋叶十岁的时候,有外镇的富户来他们村聘姑娘给他儿子做媳妇。那个富户的儿子有软骨病,整个人四肢不一样长短,而且还佝偻着身子怎么都站不直。
    这家有钱,哪怕儿子成了这个样子,照样能聘得起姑娘给他儿子做媳妇儿。而且还挑挑拣拣,当时大家日子都好过,也不是现在这种旱涝灾害轮番着来。
    这一家人就带着儿子拉着几车粮食一路走过来,每到一个村敲锣打鼓的把人叫过来说了,凡是哪家的姑娘被他儿子看上,后面的粮食就是聘礼的一部分,缺的随后补上。
    当时他们来到了村里,这家的儿子瞪着一只大眼儿一只小眼儿。立即看上了秋叶和同村的另外一个叫做花子的姑娘。因为秋叶满身灵气,花子长得特别漂亮。长得漂亮的花子以及一身灵气秋叶在村里从来都是拔尖的女孩。
    而这富户家的儿子明显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那一张脸上都已经长胡子了。对着秋叶和花子用一双猥/琐的眼睛来回扫,高兴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好像是被痰卡着了嗓子一样。
    听说这个得病的男人以前是有老婆的,第一个老婆,也就是原配,娶的是他们镇上屠户家的女孩,听说长的也很水灵,屠户家不缺肉,那姑娘嫁过去的时候圆润可爱。过了两年,死了。娘家去看,发现姑娘的尸体瘦的跟一把干柴一样,听说是这个男的觉得媳妇看不起他,常常让人打老婆还不给吃饭,人是打了以后重伤饿死的。
    这事儿闹的挺大的,赔了不少钱给屠户家才算私了。所以这家人后来给儿子娶媳妇都是外镇村里的。这样是图着将来闹不起来,实际上这个得软骨病的家伙已经成亲好几次了,上一任老婆也是本县的,那姑娘过不下去,夜里翻墙跑了,后来没找回来。翻墙姑娘的前任,是悬梁自尽的。
    人家可不管一个男人是不是应该娶两个老婆,当时就派管家和秋叶的爷爷以及花子的爹爹商量嫁娶的事儿。
    为什么是和秋叶的爷爷?当然是富贵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找都找不到。
    看在那些粮食的份上,秋叶的爷爷当然愿意。
    秋叶不愿意,朱大姐也不愿意。朱大姐倒是没想着把秋叶送进高门大户。秋叶倒是盼着女儿嫁一个老实巴交,家里面有个十多亩地有三间大瓦房的好人家。这样的人家在朱大姐看来已经是天作之合了。
    哪怕这富户家给的聘礼多,但是他们那死鬼儿子将来能做什么?而且那死鬼儿子还死了几个老婆了,谁家愿意把好好的女孩送他们家。
    所以哪怕人家给上千斤的粮食朱大姐也不同意,只可惜花子家的父母把花子“嫁出去”了。从此之后秋叶在没有听说过花子的消息。
    秋叶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家闹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我娘是哭着求了这个求那个,我去厨房拿了菜刀砍刀和斧子坐在树杈子上,他们只要敢架梯子上去把我弄下来,我敢一刀劈了他们,我跟我爷爷说,要是敢把我送走,我做鬼都不饶他们巫马家。我要是从富户家逃出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把他那几个宝贝孙子一个个都弄死。
    我爷爷,我奶奶,我叔叔包括我婶子,他们都拿我没办法,一群欺软怕硬的玩意儿,治不了我都骂我娘是个糊涂蛋。还说一个丫头罢了,那可是上千斤的粮食呀!后来吃不上饭,我奶奶那老太婆一天三顿都骂我娘,老太婆可后悔了,觉得拿我换了粮食,全家不用饿死,我一睁眼就听见她在骂我娘……但是我娘不后悔。”
    林荣听了之后久久的没说话,后来才说了一句:“……大抵贤人,都会受一些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事吧。”
    席间无酒,守孝的秋叶也没法借酒消愁。
    听见林荣这么说,秋叶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郁明,你也是贤人啊!我说了你别生气,每个人在外边的时候让人觉得光鲜体面,但是背地里承受了多少只有自己清楚。
    你以前跟我说你跟着你姑父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像亲戚那样处着,一直是做他的亲兵。而且你姑姑也去世的早,他后来再娶……你若是父母还在,何必投奔姑姑,若是父族或者母族还在,一旦姑姑去世之后,你姑父其实与你关系甚远,你可以转投其他亲戚,你却没去!
    我能想得出来,天地之间只剩下你一人,虽然在你姑父那里与下属一样,但好歹你拼一拼性命,将来说不定真的有封侯建功的机会,总比出去四处漂泊的强。”
    秋叶站起来,“郁明,无论是你还是我,咱们现在要活下去,活着才能论其他的。”
    秋叶斟酌着,怕说的太多刺激他,“我觉得你一直没把自己当成个活人,可你如今已经活下来了,你又不是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秋叶抓住林荣的手,“你能感觉到我的手是热的吗?我跟你说,你的手也是热的!”
    秋叶松开林荣的手走到他背后,在他的背上看了一眼,随后双手摁在林荣的肩膀上,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说:“郁明,活下去。咱们都要活下去!”
    说完之后秋叶没管他的反应,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有月光洒了下来,今天正好是十六,人家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门口还站了不少的婢女和随从,秋叶跨过门槛儿,走到月光里面,高兴的喊着:“郁明,出来看月亮了。”说完之后哈哈笑了两声,带着人离开了这座院子,扬长而去。
    林荣用双手撑起桌子,门口的随从赶快进去,扶着他到了院子里面放下椅子之后,林荣坐下来,向后面试探了一下,随后靠了上去。
    他抬头看着月亮,林荣早年其实并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
    他最早的想法是什么呢?
    总要在姑父家里面做点什么,才不会让人说自己是吃白饭的?
    唉!
    神女说的不对,自己是怕死的,并非是求生的。
    第118章 夏茂秋收 六
    林荣坐了一晚上。
    到第2天天亮的时候, 太阳升了起来,林荣才回屋子里面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儿有了细微且轻缓的呼吸, 跟随的人稍微放下心来。这证明已经睡着了。
    所以秋叶在第2天起床之后听到了林荣能够休息的好消息,才算是放下心了。
    然后林荣的问题绝非是睡不着觉那么简单,尽管秋叶知道不简单,仍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只是日子还是要这样过下去的,整个邬堡里, 秋叶在这一片毫不显眼的小院子里发布了一条条针对于山阳郡的命令。
    所以天不亮外边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来回送信的信使早早起来,背着信骑着马往返于各地。那些交班的侍卫, 勤劳的农夫, 还有家里面织布纺棉的女人弄出来的动静让北郭县的来客睡不着了。
    他们出来到了小巷子里,能听到有些人家的织布机在响。还能在小巷子里面遇到一群赶着去上课的小孩子,小孩子们往外跑的时候, 身后还跟着几只汪汪叫的小黄狗,早上做饭的炊烟在各处飘荡了起来, 一些起晚了的公鸡跃上墙叫着……这一切引得一些人诗兴大发, 在胡同里站着开始做起了诗。对于他们来说, 这一切显得比较新奇,这些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烟火气息的场景。
    等到这些人过瘾了之后才从小胡同里回到院子中吃早餐,把那些不相干的人打发下去,这一些儒雅随和饱读诗书的人就开始讨论昨晚上和今天早上的见闻。
    “这么看来, 这神女倒是有几分人君的样子。”
    以前敢说这话就有几分谋逆之嫌,现在说这话大家全不当回事儿。大家都知道王朝已经延续不下去了。
    短短的几十年, 人心变迁的就这么快, 现在这位皇帝幼年刚刚登基的时候, 大家都说他得位不正,纷纷进京勤王,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私心。只有极少数的投机者,但是那些投机者为的也是高官厚禄,并没有改朝换代的想法。
    到了如今,改朝换代能从每个人的嘴里说出来,一切算来算去也不过是三四十年而已。
    这个人刚说完,有不少人纷纷点头,但是也有一些人没有点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当年武则天能够称帝,致使后来有女主临朝大家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事情,也催生出有不少人觉得女子不该参与到朝政之中。
    这一群人里面就有些人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也知道在人家地盘上说这些有点不合时宜。大家来这里是为了选择明主,并不是千里送人头的。
    所以哪怕在这一群人里面,目的也不算是统一,或者说是追求完全不一样。
    一群人吃了一些清粥小菜,纷纷要求和秋叶见面,秋叶手里大小事情特别多,特别是绿水县剿匪的事情,秋叶光对这件事就花费了很多精力,等一上午把所有的事情解决完之后,秋叶就觉得自己头昏脑胀,趴在桌子上用手使劲儿的揉自己的脸。
    最好是睡一觉彻底放松才能缓解,但是秋叶是真的没这个时间。
    她问身边的人:“北郭县来的那一群人如今在什么地方?都在说些什么?要是狗嘴里还吐出什么象牙,就不用来跟我说了,直接把他们打发了吧。”
    铃铃就说:“您等等,我到外边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玲玲进来,秋叶正在打哈欠,秋叶就觉得自己困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怎么样?”
    “说是有计策献于座下,还说这一次事情比较重要,所以想要亲自和您聊一聊。”
    秋叶招了招手,就有人把湿毛巾送进来,秋叶擦了一把脸,“让他们进来吧。”
    一群很有风度的读书人宽袍博袖,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走路的时候迈的八字步,很有派头的进了院子。
    这里的院子比其他院子要大一些,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种了两棵柿子树,在墙角里还摆了一个碾子,屋檐下挂着一串串儿高粱。正面看有九间房,并没有东西厢房,最中间的三间房,大开着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门口还站了不少听差的。两边各三间房里面也有人,明显是陪着一块办公的。
    就在他们站在院子里面等候召见的时候,这处院子的大门口进进出出,有不少送信的或者是拿了文书小跑着出去的。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里就是一处要紧的地方,所有的人都被调动了起来,与他们以前见到的那种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这完全是一人吩咐,所有人听令。
    说起来,这样的人做事太独!
    他们或许真的能听进去意见,但是行事果断未必是一个喜欢听意见的人君。
    所以这群人里面有一大部分觉得这一次白来了,他们这群人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想要影响到秋叶,不管事做老师也好,做清客也行,做幕僚也可以,总之一句话,陪着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儿,赏赏画……在这种悠哉乐哉的气氛当中,一点点的影响到秋叶,从而让秋叶做出对大家有利的决定。
    这个计策不是说不好用,但要看对谁呢。很明显秋叶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这种人不爱喝茶,不爱聊天儿,放松的方式也未必是下棋赏画。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跑出来,“各位跟着我请进来吧。”
    短短的一段路,这姑娘说话声音脆响,“我们神女的时间不多,待会儿还要跟其他主管们一块儿说事,各位有什么要紧的话现在就说,不要长篇累牍的寒暄铺垫。我们神女最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了。”
    这些人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情绪或者是意见,已经到了门口。天已经热了,阳光直直的照射到了屋里。屋子里面有人出来,用袖子挡着点阳光,和这几个人点头示意,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几个人到了屋里之后过了一小会儿适应了屋子里面的光线,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待客用的座椅。
    有一处大书案摆在最中间,一个穿着男装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对着他们盯着。
    这个少年旁边站了一个丫鬟,手中用托盘端着笔墨纸砚,丫鬟就说:“各位,这位是我们神女。”
    这些人纷纷歪腰见礼,其中有一些人很生气,“这难道是西园县的待客之道?香茶没有一盏,连座位都没有吗?”
    蠢货!
    秋叶抬手阻止了铃铃说话,“我这人一向是先小人后君子,若是各位当中有什么高见能够打动我,别说是什么香茶座位了,让我牵马坠蹬鞍前马后我都没有什么二话。既然各位也来了,咱们面儿也见了,我想请问一下各位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其中就站出来了一个对着秋叶作揖,“当初您离开咱们家乡的时候,年纪小,还不知道咱们县中的名门望族,在下为您引荐一番。”
    说着指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位,“这位是咱们县中江家二爷,江家一共出了两位一品大员,不敢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是在咱们北方,两家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就有些吹嘘的痕迹了,区区两位大员而已,秋叶想起看三国的时候,袁绍动不动说我们家四世三公……只要是把门第挂在嘴上的,多半没出息。
    这位江家二爷穿着一身酱红色的袍子,老脸长得白白胖胖,下巴处挂着两寸长的胡须,带着几分得意对着秋叶拱手,“说笑了,说笑了,我们江家也不过是人人读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