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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对这太监还算好性儿,一字一句给人解释。
老太监听了这话,心里头那点子不高兴才散了。他连连颔首,“多谢老祖宗抬举奴才。”随即便十分恭顺的站起来,给苏麻喇姑行了平礼。
“你继续唱就是,哀家跟她说会话。”
“是。”
老太监退到角落里,徐徐开了嗓,接着方才的往下唱。
“太皇太后要说的便是这个?”
苏麻喇姑听了景仁宫的事,一时眉头微微皱起。
“贵妃娘娘做事实在有失体统,跟奴才们较什么劲。”
她叹了口气,这些出身高的名门贵女们各有各的毛病,实在挑不出一个可担大任的。
“其实只有此事倒也罢了,不过自打她管理六宫以来,出的荒唐事可不少。你瞧瞧这账目册子,全是糊涂账。
冬日里的炭火足足比去年多了两倍,内务府的人供应不上,承乾宫的人便日夜去催。”
太皇太后说起这些事来,觉得脑仁整个的疼。
若非她年纪大了想放开手,省的玄烨这个皇帝做的束手束脚的,哪里轮得到佟佳氏来管家。
“贵妃娘娘还年轻,半大点的丫头不会管一时也是有的。”
苏麻喇姑轻声劝慰,瞧见太皇太后神色略有几分痛苦,忙起身给她按摩额角。
“她哪里是不会,不过是故意拿宫里头的银子给自个儿拉帮结派呢。永寿宫两个嫔位,每月竟能有二十两一品燕窝的用度。”太皇太后略微叹气,佟佳氏是打量着她老眼昏花了吗?
这点子小计俩,哪里躲得过她的眼睛。
“太皇太后,不然再提拔个人起来吧。”
“端嫔包衣出身账本都瞧不明白,惠嫔心术不正提拔上来也是有害无益,荣嫔身子不好,宣嫔心机太浅,宜嫔就不必说了。”
后宫这些个妃嫔一个个数起来,竟真真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怎么说仁孝皇后去世是大清的损失呢,多少年才能出她这么一个样样都无可挑剔的女子。
“哀家如今细细想来,这么些个后辈,也就只有婉儿和定妃两个,哀家能瞧得上些。”
婉儿便是仁孝皇后的闺名,太皇太后叫的亲昵,她们祖孙二人从前是极为和睦的。
苏麻喇姑抿唇,心里头浮现出一个人来。不过想着她的出身,又觉得极为不妥当。
“那只能再挑些好的新人进宫了。”末了,她还是说了最为稳妥的法子。
“再挑只能是后年,这两年六宫还不知要翻出多少风波。”
太皇太后抿唇,叹了口气。“只能是哀家再帮玄烨多管两年了。”
苏麻喇姑轻笑,“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如今身强力壮的,哪怕是再管二十年也是能的。不过您老人家劳累了一辈子,也是时候歇一歇。”
“瞧你说的,莫非哀家不想休息?”太皇太后抿唇,若是定妃有些上进心,她也不必这般忧愁。不过定妃要是能有上进心,也就不是她自个儿了。
“其实奴才倒是有个法子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苏麻喇姑思前想后,终归还是说了。“主子们能用的没有,乾清宫的乌雅宁芙倒是个极好的。”
太皇太后略微眯眼,轻笑了一声。“一个宫女,何以担此大任?”
“太皇太后从前不是一直想着帮贵妃物色个人吗?眼下虽说贵妃娘娘扶不起来了,这样的人却还是有用的。”
苏麻喇姑觉着乌雅宁芙这样的天资,若是此生真的只能做个宫女的话,实在过于可惜。
论样貌论才能,她不逊色于后宫之中任何一个主子娘娘。
自打苏麻喇姑见乌雅宁芙头一面起,她便觉着这丫头日后定然大有可为。
“容哀家再想想。”太皇太后微微蹙眉,粗略一想竟觉着苏麻喇姑的话说的没错。乌雅宁芙的确是个样样都上等的姑娘,除开家世之外,再没有旁的短处。
“是,太皇太后也不必太过忧心了。再不济还有老奴呢,奴才虽然老眼昏花,却也还能再帮您管着。”
“打嘴,你可比哀家年轻多了。”
太皇太后笑着扬唇,伸手拍了拍苏麻喇姑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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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果真下起雪来了,起先还是零零碎碎的并不显眼,等到了戌时左右便化作了鹅毛大雪。
凤鸾春恩车接了妞妞往乾清宫去,妞妞今儿个特意穿的厚些。坐在车内,瞧着外头一阵阵羽毛一般的雪花,她将车窗推的更大了些。
车内的炭火烧的丝丝作响,火苗被风吹起蹭的一下升起来,熏黑了妞妞的衣摆。但她并不在意,妞妞是极爱下雪天的。
从前做神兽时,常常在昆仑山看下雪玩。同眼前紫禁城的大雪截然不同,却都别有一番风味。
静谧的甬道上,两侧都是宽而高的砖红宫墙,在橘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比白日里更为柔和些。凤鸾春恩车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像是一双手轻柔的手略过宫墙的倒影,踩着茫茫白雪,留下的唯有金钱堆砌起来的香味。
乾清宫内,康熙站在廊下逗鸟。
鸟笼子都罩上了一层厚棉衣,鸟倒是不冷的,反而还十分有精神。
听到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康熙这才将眼神从鹦鹉上挪开。
妞妞被众人扶着走下马车,她穿了一身淡蓝的旗装,旗装最上头脖领子的地方订了一圈小而厚的灰鼠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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