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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奇地眨眨眼:“哈得斯对珀耳塞福涅有好感?”
赫尔墨斯抑制住叹息的冲动,平和地解释:“当然。而且他清楚得墨忒尔不会同意将女儿的手交给他。否则他不会大费周章地将她掳走。”
“那么,”潘多拉忽然看向草地,像是担忧他们谈论的两位主角会在地下听到她的不敬问题,“珀耳塞福涅是怎么想的呢?她对哈得斯有好感吗?”
“如果是你,你会吗?”
潘多拉眼神躲闪起来:“我……不是女神。我不知道。”
她对此有看法,但试图掩饰,甚至将问题反抛回来:“您载着她去见得墨忒尔的时候,她是否告诉您什么了呀?”
“即便她真的说了什么,现在我也不敢随便乱传了。”赫尔墨斯调侃着敷衍过去,“那之后,珀耳塞福涅是冥府的女主人,这点确凿无疑。”
顿了顿,他略微正色说:“谎言再巧妙,也要注意撒谎的对象。我不建议欺瞒神明。即便骗过对方,也会招来可怕的报应。”
潘多拉立刻点头:“我不敢的。”
“但我不介意你试着欺骗我,”赫尔墨斯单手撑住额角,歪着头看她,笑眯眯的,“如果你能骗到我一次,我有奖励给你。”
潘多拉没有当真。她怎么可能骗过他。
赫尔墨斯已经在橡树枝桠间搜寻下一片合适的叶子。
“既然阿芙洛狄忒给了你祝福,这个例子很合适。”
潘多拉没有立刻接过。因为她惊讶地发现,刚才将得墨忒尔与珀耳塞福涅的事灌入她脑海的那片叶子已经不见了。
“伊利西昂橡树的叶子即便被摘下,事实也不会消失。”赫尔墨斯看透了她的疑惑,适时解释。
她颔首,接过了新的橡树叶。
第二次以这种方式接受新知识,她没有那么头晕了,很快理解了内容。
有一位年轻的牧羊人俊美如神明,他的容颜攥住了美神阿芙洛狄忒的心。女神沐浴后以馥郁精油涂抹肌肤,穿上华服,来到山野之间,在牧羊人的小屋中找到了心仪的青年。牧羊人为阿芙洛狄忒神魂颠倒,辨识出她并非凡人,称颂她的美貌与光辉,并祈求女神祝福他长寿并且声名远扬。
阿芙洛狄忒却谎称自己并非不死之身:她是某位远方国王的女儿。她说自己在向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献上祭祀的舞蹈时,赫尔墨斯遵循父神旨意将她从人群中偷走,只为了将她带到牧羊人面前,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牧羊人相信了阿芙洛狄忒的话语。
潘多拉不禁看向赫尔墨斯。这么看来,他作为众神的信使,没少带着美丽的少女奔来跑去,就像他抱着她从奥林波斯一路来到伊利西昂。稀松平常,以致于凡人觉得阿芙洛狄忒的谎言是可信的。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但就是想为此多看他一眼。
赫尔墨斯不躲不闪地迎上她的注视。
他想知道她是否会嫉妒。
潘多拉把橡树叶捏在手里翻来覆去,什么都没说,又将注意力转回故事上。
牧羊人次日在熊皮覆盖的床榻上醒来时,见到的是比晨曦更为耀目的女神身姿。他立刻明白自己受骗,慌张地用斗篷遮盖住漂亮的脸,颤抖着祈求阿芙洛狄忒对他仁慈--与女神共枕的凡人,前途一片晦暗。
阿芙洛狄忒略作安抚,又警告牧羊人,如果他胆敢将这一晚当做谈资吹嘘,那么来自宙斯的雷光会立刻将他灼烧成灰尘。然后她便离开了牧羊人和他的羊群,回到奥林波斯。
美神与牧羊人之间的短暂邂逅明明更简单明了,潘多拉却有更多疑问。
“为什么牧羊人会相信阿芙洛狄忒的说法?”
赫尔墨斯轻轻笑了:“当你有令人难以自持的魅力,谎言也会变得更为可信。而且……”他顿了顿,绿眼睛嘲弄地一瞥。“她说了牧羊人想听的话。谁都更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鬼话。”
潘多拉认真地将这教导记住。说谎要考虑自己的目的,要表现得为对方着想,要说对方想听的话。如果对方原本就抱有好感,会更容易。
“另外,完全编造的谎言很容易被戳穿,但只要适当地混入事实,或是隐瞒关键的事,听者就不那么容易察觉你在撒谎。”
潘多拉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比如您经常掳走少女这种事实?”
赫尔墨斯愉快地轻笑起来。她意识到这正是他等待的问题,无端窘迫起来,别开脸去。
他不依不饶地侧过去看她,好声好气地哄:“我只负责护送。又不是我想要带走她们。而且不止是少女,需要帮助的旅人、重伤的士兵、迷路的亡者,还有被遗弃的孤儿,我都为他们引路。”
潘多拉原本便只是心头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赫尔墨斯这么解释,她立刻接受了。
见她那么快恢复平静,赫尔墨斯不禁想要苦笑。
被金箭射中的只有他。一切都是爱之箭的效果。而不需要厄洛斯介入,大把的神灵还是凡人还是会心甘情愿地傻傻坠入情网。他的情况有所不同。他对潘多拉那时而凶恶时而温存的感情,是只适合在至福乐原这膨胀然后消亡的幻影。是否干脆更主动一些,就像厄洛斯提议的那样,占有她、让她回应他,然后在尽兴后适时地结束这梦境?
赫尔墨斯还没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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