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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叫我爸爸[快穿] 第80节

      现在看着小姑娘冷漠的表情,季院长突然有些后悔了。
    宿傲白在监狱里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的机会,季院长已经得到了他今天出狱的消息,即然他回来了,忆星理所当然地会被他带回去一块生活。
    但父女俩在这九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相处,忆星还因为是杀人犯的女儿,从小听了太多太多的闲言碎语,对于一个没有感情,甚至还怨恨着的父亲,他们真的能好好生活吗?
    “奶奶,我可以继续待在你身边吗?”
    宿忆星仰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院长奶奶。
    她从有记忆起就住在孤儿院里,对于那个名义上的爸爸,她没有期待,甚至觉得对方的存在是一种困扰。
    季院长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后,保持沉默。
    是啊,即便宿傲白出狱了,可他拿什么养活自己和孩子呢。
    当年被他杀死的那个男人是个光棍,没有妻子孩子,唯一的亲人就是他早年改嫁的母亲,对方的母亲已经再婚有了其他孩子,在得知他被人杀死后,只为了赔偿款特地回来了一趟。
    不过在弄清楚宿傲白是个孤儿,浑身上下只有两百块钱后,压根拿不出什么赔偿款后,那个女人就拍拍屁股跑掉了,连自己儿子的后事都不愿意处理一下。
    宿傲白是真的穷,当年他进监狱的时候,跟别人借的给季星买坟墓的钱都还没还清呢,在他入狱后,租住的房子已经到期后不续租,被房东腾空,稍微还能用的东西,也都被人拿走抵债了。
    季院长只拿回了一些他和孩子的旧衣物,以及孩子平日里用的奶瓶和喝了半罐的奶粉。
    现在他出狱了,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还要面对一个九年后的陌生世界。
    他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能多再照顾一个孩子吗?
    季院长看着小女孩,心中有些犹豫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让她有些怀疑自己曾经养大的这个孩子,而这九年里,她对忆星这个小姑娘已经注入了很多的感情,心中的天平不免向宿忆星身上靠拢。
    再看看吧,给他一段时间,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自己和孩子,那就将忆星留在她的身边吧。
    季院长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态度已然软化了许多。
    ******
    离开监狱的时候,宿傲白的身上只有两百块钱,还是一个一直负责他们那块区域的老狱警见他可怜送给他的。
    现实的监狱和大家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那里也是一个要花钱的地方。
    一般来说,住在监狱里的人会让外面的家属每个月往制定的账户里打一两千块钱,这些钱能改善一下他们在监狱里的生活条件。
    国家只保障犯人在入狱后最基本的吃穿用度,像牙膏、肥皂等用品,需要他们自己花钱在监狱的小卖部里购买,监狱的超市不大,但市面上的一些生活用品和零食那里也都有,经济比较宽裕的犯人,能在超市里买到方便面,面包以及饮料。
    除了一些因为经济财产犯罪的罪犯被限制高消费外,其他犯人的消费水平,完全取决于家属汇入的钱款。
    原身连个探视他的亲人都没有,更别提有人给他汇钱了。
    因此这九年的时间里,他所有的额外花销都来自于服刑期间参与劳动改造后得到的补助,但那笔钱也只够他在超市里购买牙膏牙刷之类的必需品而已。
    跟他同个房间的狱友以及负责看管他们的狱警都知道他的情况,一开始,大家知道他是冲动杀人进来的,都对他有偏见,但随着相处时间长了,他从不惹事、老实安静的性格也逐渐让大家对他改观。
    等到他要出狱的时候,几个狱警给他凑了两百块钱,至少让他有钱坐车回家,在找到工作前,省着点花,这笔钱也足够他吃十几顿饱饭了,当然,这里的饱饭是指馒头就水。
    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对方只说是借给他的,不过在他们心里,压根也不指望这钱能还回来。只要他能老老实实的,不再犯事进来,对那些狱警们来说,就已经知足了。
    这两百块钱里有零有整,宿傲白用两块钱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
    始发站只有他一个在今天刑满释放的乘客,这一站开出去快十五分钟后,才到下一站,又有几个乘客上车。
    他们都知道始发站是监狱,看宿傲白过时的打扮和他脑袋上一头青皮,立马就猜到这是刚放出来的犯人。
    几人只看了他一眼,就立马挪开视线,然后互相推搡着走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虽说监狱里出来的都是已经服过刑,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了代价的人,但是这个社会依旧会对他们带有偏见。
    承认错误,并且接受了惩罚,就可以重新做人吗?
    这是至今都没有得出定论的问题。
    一部分人认为应该要给罪犯一个机会,只要他真的悔过自新,但更多的人认为,只要犯过错,一辈子都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很多时候,宿傲白的立场偏向后者,他觉得这也是犯错要付出的代价之一。
    所以他看着那些将他视作毒药的人,心中波澜不惊。
    他从监狱提供的塑料袋里翻找出了自己进监狱前被收起来的手机,在他入狱前,这就是一个极其廉价,已经被社会淘汰的二手机,更别提九年后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当下了。
    这个傻瓜机的充电模式还是很老式的拆卸电池板,有两块电板轮流更换,用万能充充电,手机屏幕很小,几乎只有一根半大拇指的粗细,下面是一排排按键。
    九年时间过去了,手机早就已经停电关机,这么长时间未使用,恐怕早就已经成了一块砖头了。
    宿傲白将手机放回塑料袋里,除了这个东西,塑料袋里还有一条年代久远,已经开裂的劣质皮带,至于入狱前穿的那套衣服,现在就在他的身上。
    这两个像是垃圾一样的东西,他都舍不得扔。
    将东西收好后,宿傲白走到司机身旁,对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师傅,请问去孔雀山公墓应该转几号车?”
    “华南中路站下,转505路乘到兴筑新村站,再转环城9号线,那班车到孔雀山公墓。”
    见他态度温和,司机才渐渐放下警惕。
    问清楚路线,宿傲白又抱着那袋东西,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出狱的第一天,他只想见见她。
    作者有话说:
    这应该会是一个有争议的故事,白天写完后不敢发,又码了另一个小故事的开头,但是两个看来看去,最后还是选了这个……之后有点不太敢看评论了(个_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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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生来有罪(二)
    因为不是特殊的节日, 公墓里前来祭拜的人很少,宿傲白剃着一头青皮,穿着一身其实不太符合这个季节的衣服, 看上去有些怪异,守墓人都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
    这里平日里也鲜少有人来, 守墓人可以肯定,自己没见过眼前这个男人。
    转了三趟公交车,花了六块钱, 这会儿宿傲白的口袋里还剩下194块钱, 公墓外也有人在做生意, 有卖花的,卖祭品的,要价比别的地方还贵一些。
    宿傲白掏出口袋里的钱,又看了看小车上开的正艳的花, 最后买了一株百合,一斤本地的草莓,光是这点东西, 就花了他四十七块钱。
    他和季星第一次吃到草莓是在七岁那年,有一位富有的夫人来孤儿院探望他们,那位夫人买了十个草莓蛋糕,孤儿院里的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一小块。
    他们两个因为平时就比较乖,因此在切蛋糕的时候,保育阿姨偏心给了他们一块上面有完整草莓的蛋糕。
    从那天起, 季星就坚定地认为草莓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
    孤儿院里的经济并不宽裕,采购的水果一直都是相对比较便宜的苹果香蕉橘子, 他们离开孤儿院的时候, 物价远没有现在那么高, 那个时候,刚上市的草莓也就七块钱一斤,不过相对的,他赚的钱也少。
    季星总是精打细算的花钱,实在馋了,就买那些卖相不好的便宜草莓。
    她总说草莓是不宜存放的水果,往往采摘后只过了一天就会压烂,只是这种程度的损伤并不影响它的味道,可价格上却可以比新鲜采摘的便宜好几块钱。
    但即便是这样的草莓,她也舍不得买太多,在老板的白眼下,小心翼翼地挑选十来个,然后拎着装着那点草莓的袋子,高兴地牵着他的手说自己现在真的是太幸福了。
    傻瓜!
    宿傲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别人的人生,他没必要那么难过,可他做不到。
    这种悲伤到喘不过气来,心脏好像撕裂一般的痛苦,在他越靠近季星的墓碑时,就越发无法抑制。
    这种感情来的太过汹涌,宿傲白甚至觉得,这就是他的人生。
    前几个世界里,原身都是或多或少存在问题的渣男,他们得到或者失去的过程都有些咎由自取,唯独这一世不一样,失去的方式太过惨烈,明明他们那么幸福,可生活就是在你奔向美好的时候,将他狠狠撕碎。
    “这真的不是我的人生吗?”
    这并不是宿傲白头一次产生类似的想法,但这一次的感觉格外强烈。
    还是说,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和情感后,他真的彻底代入了这个身份?
    可惜,系统并没有出现给予他回答。
    公墓的格局不曾有过任何改变,宿傲白准确地找到了季星的墓碑,看得出来,这里偶尔会有人来打扫,墓碑上的照片只是因为长期的日晒雨淋而有些褪色,墓碑被擦拭的十分干净,前面还放着两个碟子,里面盛着一些饼干和干枣。
    宿傲白想到了季妈妈,她可能偶尔会带着那个孩子前来祭拜吧。
    她见到那个孩子会开心吗?
    宿傲白看着那些祭品发呆……
    如果……假设如果……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不是那么惊慌失措,如果他们能懂得一些常识,在那件事发生后立马吃避孕药,杜绝怀孕的可能,如果他们不是浑浑噩噩地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能更注意一些身体上的变化,在孩子大到只能引产之前发现她的存在,将她打掉,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她还活着,那段难堪的、痛苦的回忆终究会在相互抚慰中被慢慢淡忘,他们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惜没有如果!
    怀孕的那段时间里,季星的情绪非常糟糕,她经常看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发呆,时常会默默流泪,他明白对方的想法。
    妈妈这个词,对于季星这样从小被抛弃的孩子来说太沉重了,当一个称职的母亲,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她要做一个和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完全不同的母亲,她会爱自己的孩子,会将她培养成很优秀的人。
    但现实往往让人不太如意,她能爱这个孩子吗?她能对这个孩子承担起母亲的身份吗?
    她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所以才那么痛苦。
    直到快要生产前的那段时间,她才跟自己和解,她开始和他商量该买哪个牌子的纸尿裤,用旧衣服裁尿戒子会不会更划算一些,商量买婴儿用的包被,性价比高的婴儿服。
    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已经是一件注定的事情。
    所以在预产期的前几天,她郑重地和他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从小就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丢下我的原因,会不会也因为我的到来是因为一些不名誉,不开心的事?我怨恨他们,可在他们心中,或许丢掉我其实是一种正确的解脱。”
    比起原身这样因为父母双亡,亲戚又不肯抚养才被安排到福利机构的孩子,季星这种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小孩,往往会让人产生诸多揣测。
    她的父母可能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抛弃她;可能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偷尝禁果,连孩子生父都搞不明白的小女生;她甚至也有可能是某个女人被强/暴后的产物,所以被丢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类似的言论经常会出现在他们的耳边,有些时候,只是身边的同学无意识地转述了他们父母在他们耳边曾经说过的话。
    孤儿啊,那肯定基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