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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老爷更加悲伤,也心中的负罪感和愧疚感也稍稍降低了些。他垂首许久,再抬头时眸中含着水光:“仙长说我儿未出生便已身死,可我曾听小儿喃喃自语,似是在与另一个无形之人对话……”
“自欺欺人罢了。”王伯眸光泛凉。
自欺欺人?
白家老爷不懂,刚要追问,院中尚未完全消散的血水突然发生异变,如天火燃起,血水沸腾,咕噜咕噜的水泡在院中次第炸开,整个院落刹那间滚如岩浆!
白家老爷仓皇躲避,余光突然瞥见王伯也狼狈地左蹦右跳——拖着那条拖后腿的右腿。
见他望过来,王伯没好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这里的血水很快便会消散,但是在那之前若是沾上,少说也得大病一场!”
两人抱头鼠窜,“仙长”也没有仙长的风范,白家老爷一边落荒而逃,一边气喘吁吁:“仙长,这、这是怎的了……”
“废、咳咳、废话,”王伯也喘着粗气,“那邪祟多半还没将邪术修至深处,咱们毁了血茧,破了他的命灯,他现下应该正遭受反噬……哎呀不对,坏了坏了!”
白家老爷吓了一跳:“怎讲?”
“遭受反噬,他此刻定不好过……”
王伯眉头紧锁:“想弥补这种神魂亏损,以这邪术的路子,多半会需要鲜血,许多许多的鲜血……”
只是不知道那修术之人现下正在何方?
若是如白家老爷所说,在高门大派里修行,有各色高人大能守着,那还好些。
可如果不在……
王伯心中惴惴,右眼皮抽个不停,心道不会这么倒霉吧。郁小潭回到餐馆以来,自己的运气明明变好了,好到自己都惊诧的地步啊。
……他并不知道,所谓的运气变好,只不过是季初晨的气运与其正负抵消,维持平衡罢了。
……
清河镇。
穿行于人群之中布阵的白修岳,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抽痛。
仿佛有什么扎进他的心脏,大口大口贪婪地吞咽着他一身血脉灵力,这种感觉白修岳太熟悉了,这不正是他吸取其他人灵力血脉的样子吗?
只是这次,他成了被吸走力量的那一方。
剧痛感让白修岳扭曲了面庞,宋老在他耳边惊叫:“反噬,是反噬!你布下的血种被人破解了!”
擦,白修岳痛苦地滑倒在地,心想宋老你是什么品种的乌鸦嘴啊,刚说灵种可能有问题,这问题便来了,坐灵梭都不带这么快的。
邪术反噬何其痛苦,短短几个瞬息,白修岳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大口喘息道:“宋、宋老,现在怎么办?”
苍老的声音沉默片刻,无奈道:“必须想办法把这股力量补充回来。你的修为大部分依赖于这股力量,现在抽空,修为必定倒退。”
白修岳面露狠色:“怎么补充?”
宋老未再说话,只是白修岳的视野中隐约呈现无数血红细线,密密麻麻顺着他来路的方向一路延伸——那是他布下的大阵,即便尚未完成,却也缚住了十里长街。
无数人有说有笑地走在街上,烟火璀璨,花灯流转。
一道血芒在白修岳眼底闪过。
恰在此时,一对年轻的夫妇走过他身边,见这“孩子”额角冷汗涔涔,还以为是患有什么疾病,好心地走上前:“孩子,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道血丝缠上他们伸出的手。
白修岳抬起头。
脸色苍白如雪,嘴唇殷红似血,冲骤然惊恐尖叫的夫妇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
尖叫声响起之前,白骏达正坐在光华斋里享受美食。
光华斋上菜的速度很快,白骏达没等多久,方才那少年便给他端来一盘鱼肉。
简单的煎炒,不知用什么调制的酱料在上面反复浇汁,至少白骏达是这么感觉的,由于酱料的量极大,因为能流出浓稠的汁液。
那酱料十分神奇,味道与郁小潭手中的酱油截然不同。郁小潭的酱油是鲜,是咸,是浓郁的口感与味蕾极致刺激的交融,眼前的酱料却是淡金色,入口如高山饮雪,细品之下才隐隐感到一股浅丝丝,冰润润的甜味。
还有那鱼,肉质洁白细腻,纹理清晰可见,酱料竟无法将其染上色泽,只是顺着纹理浅浅地渗了一层,看起来像是素白大地上流淌的金色河流。
不过要说惊奇,那还是入口的味道。
白骏达简直惊呆了,这看上去分明是一块鱼肉,吃起来却有种嫩豆腐般的软滑口感,夹起的肉入口即融,化作一团热流,极致柔软却又不容拒绝地包裹他全身。
跟郁小潭混得久了,白骏达对菜品也有了更深的认识,他隐约察觉了酱汁清淡的作用:作为鱼肉的陪衬,烘托食材软嫩的极致口感,如果说鱼肉是柔弱无骨的仙子,酱汁便是一片片洁白的羽毛,托着她缓缓飘上云端。
说实话,真的挺好吃。
白骏达呼噜呼噜开吃,不知为何,吃着吃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不再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慢慢地嚼。
鱼肉充盈的灵力和圣洁的气息仿佛在洗涤他的心灵。
充盈的灵气在体内回荡,犹如朝霞洒下万丈金光,白骏达美滋滋地想不愧是千百年的老字号,这菜品味道真是不错呀,虽然效果上比郁小潭的差了点……突然,远处响起一串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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