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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又过了几个时辰,白云在疾风的吹拂下,也重新化作无序凝结的絮状物,整片天地重归祥和,再也看不出丝毫端倪。
郁小潭一直坐在院子里观察着这一切,仰头太久,他的脖颈微微泛酸,不得不站起身来活动几下:“老青,这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么?”
青衣人没好气道:“我不姓青。”
“好的老青,”郁小潭道,“既然是天州的方向,肯定是天州出事了。你在天州待了那么久,就没听到点什么风声?”
“……没有。”青衣人的眉头紧紧拧起,“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不过从方才的气息来看,似乎……”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消散在风中,似乎也正陷入深深的疑惑。许久之后,在郁小潭愈发凝重的目光中,青衣人叹了口气,眸光微暗。
青袖遮掩之下,他的手在微微地颤。
“我感应到了……厨仙的气息。”
郁小潭顿时愣住。
仿佛跨越山峦大川的风迎面扑来,带着历史长河特有的厚重的气息,那个只属于故事和传说中的人物突然间有了实质,在无形的虚空中遥遥回首。
孑然一身,却并不孤单。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些身死道消之人,意志并未消散,仍在天州的破碎法则之中与天道展开抗争。”
郁小潭低声喃喃:“刚才那道裂纹,莫非是他们抗争的结果?”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
低沉的嗓音从侧后方传来,郁小潭转过身,看到王伯正缓缓走来。
如今的王伯已经扔掉了拐杖,步伐虽然还有些重心左移,但行走之间已经看不出什么大碍,脚步也凝实,一步步踏在小院的土地上,却隐隐带着重逾山岳的独特气劲。
那股外放的气劲,似乎也是一种特殊的道韵。
走到郁小潭身侧,王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沧桑的面颊上浮现一抹慈祥的微笑:“好了少爷,不必太过挂心。如今在那里的人,都曾经是我们的伙伴,我们信赖他们,正如你信赖季小哥一般。”
“消磨天道意志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若有一天当真需要你出场,那一定会有更加明显的预兆。趁这个机会,少爷不如抓紧时机,快些提升自己。”
说着,他朝青衣人攥在手中的道则小册子扫了一眼,摸了摸胡须:“譬如这雷霆道韵,我觉得就很不赖嘛。少爷你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让我也学一学?”
这转移话题的本事,真是让郁小潭哭笑不得。
雷霆道则真有那么好,连来历不凡的青衣人和王伯都眼巴巴地想学?
“那干脆就大家都学一学吧,”郁小潭道,“教两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对不对,季大哥?”
季初晨站在不远处,冲他微笑着比划了个“全交给我”的手势。
然后青年的目光一扫,落在正捧着餐盘狼吞虎咽的白骏达身上。
方才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际裂缝吸引,白骏达暗搓搓给自己又添了份菜,此刻正缩着脑袋,躲在一旁大快朵颐。
直到被犀利如箭矢的目光盯上,他才茫然地抬起头,嘴上叼着半块肉:“……哈,学啥?”
“是特训哦,小白。”
郁小潭也冲他笑,亲和的笑容和季初晨如出一辙,但两人的微笑落在白骏达眼里,却莫名地让他肩膀一僵,整个背脊都哆嗦起来。
“这次不是针对你的一对一特训,是你和孩子们一起同时学习了。”郁小潭好整以暇地侧了侧头,“怎样小白,有没有信心,不被孩子们甩开呀?”
白骏达:“……”
他打了个哆嗦,牙齿一颤,嘴里叼的半块肉被齐齐咬断,掉落在餐盘里。
……
把雷霆道法教给孩子们,是郁小潭的一时兴起。他只是想着既然是王伯和青衣人都想学的东西,那自然是好东西,既然是好东西,就不能落下孩子们的份儿。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日这一刻灵光一闪的决定,日后会给整个栖霞界带来多么神奇的变化。
那毕竟是脱胎于天道的功法,融入了季初晨从郁小潭处所学到的自由平等的意志,接受了这股思想的孩子们成为了它最适配的修行者,将在不算漫长的时光里从内而外地改造人世。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还太远,郁小潭拜托季初晨在院子里多设计了些机关器具,用以满足白骏达等人对修行的需求,他自己也细致入微地剖析、分享自己的修行感悟,而这本身又是一种回顾提升的最好办法。
随着时间流逝,所有人都在桃花源似的小院中飞快进步。
天际裂隙第二次出现,是在两个月后。
那会儿天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银雪飘飘,寒色青苍。
临近过年,郁小潭在院子里挂了几个灯笼。小火把自己的□□塞在灯笼里,一到夜里准点亮起,红彤彤,喜洋洋,一盏一盏在屋檐下随风轻轻摇晃,赤芒摇曳,火星纷飞,如满天星辰散落。
孩子们趴在窗台上,探着小脑袋瞅屋檐下的灯笼,不时抬手去摸灯笼下坠着的橙黄色流苏穗子。
他们都是打小在泥里打着滚长大的人,这种美景只在大人们口中、或是在学舍的故事书里读过,如今望着屋檐下的灯笼,纷纷微仰着头,巴掌大的小脸被灯火映得通红,粉嘟嘟的面颊上也泛着红晕,漂亮的眸子中流窜着喜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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