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马 第270节
……这回答,乔以笙怎么可能相信?
宋红女又补了一句:“就是一点以前他和佩佩的事情。”
“原来如此。”乔以笙点点头,并没有追问。
心思一转,乔以笙的手伸进自己的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假意查看信息,实际上她将手机设置为飞行模式,让其他人暂时打不进来电话,紧接着悄悄打开录音功能。
手机重新塞回包里后,乔以笙对宋红女说:“宋妈妈,好不容易脱开了陆爷爷,我抓紧时间去上个洗手间,麻烦宋妈妈帮忙看一会儿。”
“去吧,快去吧,可别憋出病来。”宋红女挥挥手。
乔以笙走出房间,从外面顺手把门带上,给他们关好。
“大小姐。”阿苓从跟来别墅到现在,一直守在陆清儒的房门口等着她。
乔以笙默不作声地给了阿苓一记眼神。
她自然没有要去卫生间,她也没有假装去卫生间,因为无论去一楼客厅的卫生间还是上楼回她自己卧室的卫生间,都将经过陆家那群人面前,她选择带着阿苓到这条过道的尽头。
过道尽头是陆清儒的书房。
乔以笙要没走进去,就和阿苓一起站在门口。她需要留给宋红女一点和陆清儒在里头单独相处的时间。希望她的临时起意能有收获吧。
同时乔以笙也借着这个机会问一问阿苓:“你对宋妈妈了解多少?”
阿苓说:“拿不准有多少。大小姐你具体有什么想问的问问我,我看看我知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二爷或许会知道。”
乔以笙考虑一下,复开口:“你就说说宋妈妈现在在聂家的基本情况。比如她的丈夫、子女之类的。”
“这个我知道。”阿苓告知,“大小姐你知道‘陪嫁’吗?”
陪嫁?乔以笙怔怔点头:“……我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一种陪嫁是物品,等同于新娘子出嫁时的嫁妆。还有一种陪嫁是人,多半是新娘子身边的丫鬟。
可那都是有年代的剧情里才会出现的吗?现在都什么社会了?难不成,陪嫁还有其他她不懂的意思?
乔以笙不太确定地问:“你该不会是想说,宋妈妈以前不仅仅是跟着佩佩去聂家生活、给佩佩作伴那么简单?”
阿苓解释:“一开始确实就那么简单。但老夫人怀孕期间,是宋妈妈照顾老爷的。”
乔以笙:“……”
这“照顾”两个字的含义,她认为她应该没想歪……
阿苓瞧着乔以笙的表情说:“大小姐,在聂家,这种事情很正常。只是特殊时期的照顾,其他的没有什么。因为这样,聂家没有出现过孕期男人出轨或者男人在外面养小三、小四有私生子的事情。”
乔以笙:“……”
这越听,她越怀疑,聂家究竟活在哪个年代?
肯定和她不是一个年代吧?
神经病吧这是?
乔以笙突然很想插进来一个问题:“聂季朗要这样吗?”
莫立风的姐姐是不是就因为受不了这样才离婚的?
然而阿苓否认了:“不是的,大小姐。陪嫁只到老爷那一辈为止。二爷没有。”
即便如此,乔以笙也已经因为聂家这糟粕般的旧时代习俗而对聂季朗的印象打了个折。
如果说之前乔以笙不好评价乔敬启小时候丢失是件好事还是坏事。现在乔以笙庆幸,自己的爸爸没有从小生活在聂家那样的地方。
当然,她还是相信,她的爸爸即便从小生活在聂家,也不会长歪。否则流落在福利院那么多年,无父无母那么多年,他早就无数次有机会长歪了。
乔以笙将话题拉回到宋红女:“佩佩同意的吗?宋妈妈心甘情愿的吗?佩佩和宋妈妈心里都不会有其他想法的吗?她们没有因为这件事有嫌隙?”
阿苓摇摇头:“据我所知,老夫人和宋妈妈没有闹过嫌隙。直到老夫人过世,宋妈妈依旧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宋妈妈如果不安分的话,早就被赶出聂家了。可宋妈妈现在好好地在聂家养老。”
乔以笙心道:那聂季朗不照样没有百分百信赖宋红女?
乔以笙关心的另一个问题是:“宋妈妈有给聂老爷子留下一儿半女吗?”
阿苓继续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大小姐。宋妈妈没资格,聂家也不会允许。宋妈妈早就被送去做过手术,不会怀孕的。宋妈妈自己现在也没有子女。”
乔以笙持续处于被聂家恶心到的状态:“宋妈妈结婚了没?”
“没有。”阿苓说,“老夫人和老爷曾经有帮宋妈妈安排过。宋妈妈不喜欢。她只想一心一意地陪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就遂了她的愿。”
乔以笙沉默住了,顷刻,蹙眉:“……怎么之前也没听你说?”
宋红女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阿苓道歉:“对不起,大小姐,你没问的事情,我以为就不需要我多嘴。以后我会考虑哪些情况应该主动告诉的大小姐,而不是等到大小姐问我我才说。”
“……”乔以笙愧疚,“不是,不怪你。确实是我自己没问过你。”
另外乔以笙必须提醒阿苓一个问题:“虽然你说这种事情在聂家很正常,但你千万要记住,那是聂家的封建糟粕。实际上是不正常的,明白吗?你以后如果谈对象,碰到这种家庭的男人,赶紧有多远跑多远。”
简直槽口无多,乔以笙对聂家的印象也进一步变差了。希望阿苓没有在这方面受聂家的影响。
阿苓盯着她,看起来有点愣。
乔以笙伸手到她眼前挥了挥:“怎么了?我讲的话有什么问题吗?这件事可大可小,阿苓你一定要记住:聂家那样子是不正常,明白吗?”
“好的,大小姐,我听见了。”阿苓点头,“我明白。大小姐。谢谢你,大小姐。”
乔以笙消化着刚刚的讯息带来的不适,再接着了解道:“这事儿在聂家,大家是不是都门清儿?”
阿苓很聪明:“大小姐是不是想问,婧溪小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嗯。”确实主要是聂婧溪,其他的聂家人,乔以笙也不认识。
“知道的。”阿苓说,“外人不知道。聂家内部的人全部知情。”
并且阿苓额外补充一个信息:“方袖和杨芊儿,跟宋妈妈是一样的。”
第420章 忠
乔以笙又是一怔:“你刚刚不是说,只到聂老爷子那一辈为止?你们二爷都没再这样了?”
“是,知道老爷那一辈为止,没错。”阿苓解释,“但那是针对聂家的男人。以前老夫人嫁到聂家之前,是聂家提醒老夫人的娘家,如果娘家自己不准备陪嫁的人,就由聂家自己安排。后来废除的也是这一项。”
“但聂家的女人如果外嫁,聂家给的嫁妆里还是会有这样的安排,以备不时之需。用不上是最好。万一用得上,聂家外嫁的小姐,在这一点上也不至于遭到外面女人的欺负。”
乔以笙:“……”
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何评价了。
她倒是由此想到:“聂家该不会也给我准备了这样的‘嫁妆’吧?嗯?”
阿苓如实相告:“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应该会有。因为大小姐你刚回来聂家,聂家这段时间应该在为你准备。等大小姐你定下结婚对象,筹备婚礼的时候,二爷应该就会告诉你。”
乔以笙简直要吐了:“不必了!你等下就帮我转告聂季朗,不必帮我准备这种恶心人的嫁妆!”
她连自己亲口跟聂季朗讲这件事都嫌脏了她的嘴。
“聂家可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和陆家各有各的恶心。乔以笙对这些“上流社会”人士的世界真是大开眼界,果然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能轻易融入的。
阿苓再说:“聂家祖上是贵族。他们认为他们有责任保留住一些贵族遗风。”
“……”乔以笙被逗乐了。好一个贵族遗风,封建糟粕都能说得跟优良传统、优秀美德似的。
原来她先前在聂季朗身上感受到的簪缨世家贵族闲散子弟的气质,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浸润出来的。亏她还认为聂季朗特别贴合欧鸥曾经描述过的那种拥有成熟男人独特魅力的帅气大叔。
阿苓企图扭转乔以笙对聂季朗的负面印象:“大小姐,取消陪嫁,当初就是二爷在聂家之中力排众议争取来的。二爷一直有在尽他的努力改变聂家的贵族遗风。因为这样二爷还得罪了族里的几位叔公。请大小姐不要误会二爷。”
乔以笙不置与否,只是继续问:“方袖和杨芊儿真是陪在聂婧溪身边一起长大的?她们和聂家有什么亲戚关系没?”
“是的,大小姐,方袖、杨芊儿和婧溪小姐确实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但她们和聂家没有亲戚关系。她们自己的亲戚曾经是族里其他长辈的陪嫁。”
“……”乔以笙被再一次刷新三观的下限。聂家这是认为一脉一又一脉的,全用熟人当陪嫁比较放心是吧?
“所以,方袖和杨芊儿从小就知道她们跟在聂婧溪身边的定位是什么?”
“是的,大小姐。”阿苓在乔以笙面前完全不顾忌用词的直白是否会令乔以笙感到不适,“那是从小培养她们的忠心。”
乔以笙的眼皮狠狠一跳。不止因为阿苓直白的回答,更因为她由“忠心”两个字联想到阿苓。阿苓虽然是保镖,和方袖、杨芊儿的定位不同,但阿苓的“忠”,这段时间以来,乔以笙也感受到不少。
只不过,比起“忠心”,乔以笙认为“忠诚”两个字用来形容阿苓更为精准。毕竟阿苓曾经入伍多年,绝对忠诚不就是军人必备的素养?而阿苓真正忠诚的对象,是聂季朗罢了。
乔以笙甚至怀疑聂季朗送阿德、阿苓兄妹俩入伍,除去培养两人的身体素质,也有把“忠诚”二字刻入他们生命的考虑……
乔以笙……又有点心疼阿苓了。
捺了捺心绪,乔以笙再追问:“关于宋妈妈跟着佩佩到聂家之前的事情呢?你了解多少?比如宋妈妈有没有像佩佩一样,有旧情人?”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女人的敏感,就方才的情况,她突然生出一个想头:宋红女和陆清儒之间,似乎也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令她莫名记起不久前陆清儒带她去看老房子那个湖的位置时所念的词背后的故事。娥皇女英啊……
这也是刚刚乔以笙偷偷打开手机录音功能的原因。
很遗憾,阿苓给乔以笙的答案是摇头:“我不清楚,大小姐。但我可以立刻着手去帮你查。”
聂家的资源乔以笙不用白不用:“嗯,你试着查查看。”
这之后乔以笙到嘴边的下一个问题其实是关于聂婧溪的,憋了这么长时间,她都还不知道,聂婧溪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聂家的孩子。
聂婧溪倒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乔以笙的视野之中。
相隔着过道一头一尾的距离,聂婧溪狐疑:“以笙姐姐,你怎么出来了?要到陆爷爷的书房里拿什么东西吗?陆爷爷呢?”
乔以笙这个“厕所”确实也该差不多到时间了。她走回陆清儒的卧室门口,并没有向聂婧溪交待自己的行为:“宋妈妈在里面。”然后问,“厨房忙不忙?”
“庆婶很能干。”聂婧溪微微笑,“庆婶比聂家的几个保姆都能干。”
乔以笙问:“方袖和芊儿还在厨房帮忙?”
“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聂婧溪说,“陆伯伯他们换茶水什么的也需要人。”
“这样好像显得阿苓特别闲。”乔以笙撇嘴,“不过阿苓是我的保镖,她需要负责我的安全就可以了。我可不想看到阿苓被陆家那群人使唤来使唤去。”
“以笙姐姐考虑得对。”聂婧溪凝眉,“我习惯了先考虑礼节的问题。虽然这栋别墅是陆家的,但我来到霖舟之后一直住在这里,有时候会忘记自己其实才是客人,而非主人。”
言罢,聂婧溪轻轻叩了两下门,打开:“阿婆。”
乔以笙和聂婧溪偕同往里走:“宋妈妈。”
宋红女坐在陆清儒床边的椅子里,看起来和乔以笙离开时毫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