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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同学不好意思。”有个男生跑过来捡球,“没打到你吧?”
天晴一时间有些恍惚,嘴上答着:“我没事,没关系。”也没有抬头看来人。
“诶,这不是我们孟少侠的同学嘛。”他向着篮球架下一招手,招呼道:“孟少侠,你老乡~”
原来这是魏弈然,刚刚篮球架下那群人里就有他。
远远的灯影下有个朦胧的人影,轮廓鲜明,虽然隔得还有些远,脸是看不清的,天晴从走路的步伐判断,确实是孟雨过。
她忽地回忆起那日在电梯里所发生的一切,他这样看似无忧无虑的爽朗背后,也有什么样的故事吗?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仿佛那日他额头上的汗珠,才刚刚擦拭。
“嘿,是你呀。”他的语气一如往常,轻快自在,可眼神却飘忽了一些,仿佛也还没调整好状态一般。今天只随意地穿了件宽松版卫衣,发带把头发束起,浑然少年的潇洒随性。
“嗯,好巧啊。”天晴觉得此时完全是个修罗场,恨不能立刻摆脱这种场面,她眼帘低垂,望着地上月光洒下的影子。
“这位?介绍下呗。”孟雨过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和俞初言,就仿佛他们俩是刚刚从洪荒时代穿越过来的一对史前恐龙。
“俞初言,我测绘的。”俞初言大方坦荡地上前,伸出友谊之手。
“孟雨过,新传的。”孟雨过脸上挂着仿佛不会冷却的微笑,恒温的。
天晴莫名有种感觉,他装的。自从电梯那次意外以来,明明还是同一副躯壳,同一张脸,给她的感觉却仿佛两个灵魂。
这个少年让她想起幼时和妈妈去看灯会,隔着纸做的壳,可以看到火苗在其中跃动,可是你知道,火苗与你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纸。
这是一种疏离的温暖。
“话说,今天操场很热闹啊。”孟雨过继续话题,看向了天晴,“你们有活动?”
“啊是,我们......”她一时间竟不知应该怎么说,直接说他们正在联谊?显然不愿这么说。
“今天我们测绘和他们文院联谊。”俞初言简洁扼要,“联谊”两个字还有意无意地加重了些。
天晴不敢去审视孟雨过脸上的表情,却又好奇于他会怎样反应。喜欢一个人大约就是这样矛盾的心情,既希望他待自己有一丝不同,又唯恐并没什么不同。
孟雨过的表情管理一向纯熟,那张半永久的随性快乐的脸上,依然是她熟悉的笑意,似乎发自内心地愉悦,嘴角牵动,唯有眼眸里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片刻后便从容如故。
“哦?话说咱们新传过阵子好像也有联谊嘛。”孟雨过抬了抬眸,向魏弈然的方向,眉色在夜色里更浓重了。
“啊?”魏弈然先是疑惑地发声,随即小鸡啄米似地狂点头,“啊对对对!据说是和美女如云的外语系!”
“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俞初言冷冽的声线响起,“天晴,我送你回宿舍。”
“老大,我们不也顺路嘛,一块回去呗,”魏弈然撩起衣服扇着风,“我这一身臭汗,回晚了洗澡间水又凉了!”
“那你跟他们一块走吧,我还没打够呢。”
孟雨过说着,将球一把抄起,踮起脚尖,原地弹动了两三下,随即迅疾地朝篮下奔去。
魏弈然冲着他们讪讪地笑笑,转身跑回去。
“老大,再来一局!”
独留宋天晴和俞初言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一阵。
他是不是有一些介意?
如果有一些介意,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里有一点点位置?
她兀自胡乱地想着,从不确切的表征里,企图寻找一些确切的心意。
晚风吹着她凌乱的心绪,路灯下树叶的乱影就是她的写照。
“其实,你不用送我。”她对身边这个沉默的少年说道,“风雨操场离我们宿舍也不是太远。”
“哦,没什么。”俞初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路灯将他的身材投射得更为修长,“刚才那个男生,说话让人窝火。”
“他平时好像也不是这样,”天晴支吾起来,试图为他辩驳一些什么,“大概今天心情不好。”
两人又相顾无言地朝前走了一段。
她从未和孟雨过以外的男生单独相处过,以为自己会一样局促、思绪凌乱。
可此时她心里却十分平静、坦然。
俞初言有一种本事,似乎与眼前的月、树、山、石、影都融为一体。
他很安静,不会像孟雨过一样话痨似地说个没完,也不会主动去调节气氛什么的。
她不禁胡乱地想着,假如此时身边是孟雨过那个家伙,又会说些什么呢?
他大概会哼点曲子,仰起头一边吹着口哨,手插在兜里。
这样闲闲散散的模样,会让她联想到,快乐的牧羊人。
人们都习惯于在“牧羊人”前面加上“快乐的”这个前缀,而很少去思量,牧羊人是否真快乐。
道上三三两两回宿舍的人,俞初言挺拔修长的身形,沉静冷淡的气场,很轻易就吸引了过路的女生,时不时有女生窃窃的议论声传来。
她的心里却平静得很,说也奇怪,虽然是刚刚认识,她却感到俞初言的亲切,哪怕他的外表淡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有着野草蔓生、野花满径的心灵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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