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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们一个个把名字和住家地址留下,冤有头债有主,要状告何人,总得清楚才好。」她眸珠微溜,想了想补充又道:「再有,不是你『天雷帮』有打手而已,我也有认识的……杀手。那位杀手界挂头牌的杀手会易容术、缩骨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要被他知道『天雷帮』欺负咱们一家老弱妇孺,定要替我报仇雪恨,各位动手前先想想清楚。」
    突然蹦出一个「杀手」话题,场子一时间陷进怪异的氛围。
    中年瘦汉无须回头亦能察觉身後的手下们正惊疑不定,毕竟连他自个儿都有些拿捏不准。
    以往讨要保护费,如这般二话不说上来就砸,哪一家不是乖乖奉上钱银,乖得很,怎麽今儿个遇到一个拎不清的?还什麽杀手不杀手的,谁信?
    但,她若真要告官,不怕花大钱,敢请兴城里最好的讼师将「天雷帮」帮众告进府衙,确实棘手……
    这一边,安志媛回头很快地撕了两张帐本子里的白纸,把备在茶棚这儿的小楷毛笔和砚台全移到放着棋盘的方桌上,尚未收起的桌子全被对方掀翻,唯剩这一张可用。
    她迅速磨好墨,此际魏娘子拖着小禾和周家小姑娘已移到她与安老爹这一边来,感觉一家子团聚在一块儿,心也安定些,只是也真被安志媛这一出又一出的弄得发懵。
    「来吧!谁先报上名来?」安志媛望着「天雷帮」众人,见大夥儿你瞧我、我瞧你的,偏没人出声,她一手授腰没好气又道:「我猜你们九成九是文盲,大字也不识得一个,所以没想为难你们写字,就你们说我来写,但若是连自个儿的身家姓名都不敢报上来,你们好意思?你们摸摸两腿间,还是不是个带把的?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这话……是粗俗了,但杀伤力大,就没一个男人能忍受被质疑自己不是男人,还是被一个大姑娘家!
    中年瘦汉陡地立起,两眼都快冒火,食指指着她。「你、你……」
    「倪?这位大叔姓倪吗?倪什麽?家住何处?」安志媛提笔作势欲写,心里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她想,今日可能得挨点皮肉痛,等会儿对方揍来,她打算顺势「飞」去撞棚柱,然後直接装死,诶,若事先能搞一些朱砂调成暗红来充当鲜血就完美了。
    真闹出她这一条「人命」,想来对方会收敛些……吧?
    「你还让不让人说话!」中年瘦汉果真被她闹到心烦至极,边挥拳大步而来,边大声下令。「砸!给老子使劲儿砸!把棚子里的东西全砸了,老子看她还怎麽……」嚷声骤止。
    挥动大杓子、急抢着上前的安老爹顿住。
    挣脱娘亲的保护正要冲过来的魏小禾也顿住。
    没拉住儿子还得回身护着小姑娘的魏娘子一样顿住。
    已作好挨疼心理准备的安志媛更是狠狠顿住。
    她看得真真的,看到要扑来动粗的中年瘦汉整个人飞出去。
    不是抛物线那种不乾不脆的飞法,而是像拳拳到肉的武打动作片中演的那样,演员乾净俐落地被踹飞出去。
    但她却也看得一头雾水,中年瘦汉究竟是被何种手法打飞出去,她完全有看没有懂,唯一能确定的是出手之人是哪一位。
    中年瘦汉一飞出去就没再起身,更无半点呻吟。
    在场包括那七、八名「天雷帮」的黑汉在内,所有人目光「刷」地齐齐扫向从头至尾一直安坐不语的灰衣老汉,後者即便出手了,此刻依旧垂首静坐,两手甚至安分地收在方桌下,看不出半点杀伤力。
    「天雷帮」的帮众回过神来便怒骂叫嚣,随即一窝蜂涌来。
    「快跑啊!」安志媛未多想已反射性扯住灰衣老汉一臂,要这局外人快逃。
    开什麽玩笑?那些黑汉个个拳头如钵大,脑袋瓜若被打上一拳肯定昏迷,对比灰衣老汉……拜托别闹,老人家瘦小成那样,哪里扛得住?
    结果她才碰到他,手腕反倒被擒握,然後……她就被拉着去体会什麽叫「我要打十个」的临场感。
    好多拳头挥来挥去,好多脚影踹来踹去,好多惊声叫嚷响起。
    安志媛得说一句,虽被拽进打斗风暴中,但灰衣老汉将她护得很好,而且过程很快,她没发出尖叫,反倒憋住一 口气,憋到不能再憋下去,打斗恰恰完了。
    黑汉们以他们俩为中心放射状倒了一地,一动也不动。
    「他们……他们都死了?」安志媛心脏猛跳,问声微颤。
    仅是下意识喃喃,其实并未期待回应,毕竟灰衣老汉似聋哑人士,但她却听到似曾听闻过的轻沉男嗓低低道——
    「尚未死去,仅断其筋骨,闭了他们几处要穴以止哀嚎。」略顿。「要我杀了他们吗?」
    安志媛怔愣,老汉的声音……她听过,是很好听很好听的,她确实听过。
    「要我杀了他们吗?」他再次问,单掌握着她的手腕依旧不放。
    安志媛一颗头摇得跟博浪鼓似的,双眸一直注视着他,看进那双烁着异辉的眼里,心脏不是怦怦跳,而是跳到快罢工。
    「雍、雍……你是……天山晓牧雪半晴……雍天牧……你是雍公子!」大声唤出他的名字,把已经懵到不能再懵的一家子又打了一记懵棍。
    「你怎会在这儿?你走了就走了,千山独行不必相送,干麽又回来?」而且还这一副易容缩骨後的模样?并且在她家茶棚一坐就那麽长时间,到底是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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