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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教她傀儡术,引她踏入邪道,修得仙法那日,她将那些人全杀了,大仇得报。
再然后,她不分昼夜地寻找何郎的尸体,修修补补,在他睁眼的时候,她喜极而泣。
不仅如此,那人告诉她,只要精血足够,她还能够复活何郎。
自此以后,她便媚视烟行以色侍人,杀人无数罪孽重重。
做小伏低,假意欢笑,千人骑万人踏。
熬不过去的时候,她便在无人的夜中和他说话,回忆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看似二人花前月下的笑语交谈,实则一人的自言自语自我欺骗,不厌其烦地教他如何去笑。
他虽会说话,虽会用剑,却独独无法如以前那般笑了。
傀儡的笑容僵硬诡异,她怔怔地看着曾经干净漂亮的少年如今却面色惨白,非人非鬼,她心底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慌张地想要抱住他。
在最后一刻又猛的收了手,不敢再触碰何郎,生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和污秽沾染了他半分。
这时她怀中的何玉轩开始挣扎起来,发出像是野兽一般的低叫嘶吼。
绾绾的泪水滴落在他额间,她闭眼开始抚弄琵琶,曲调是那首《待君归》。
琴弦沾染泪水,曲调哀婉晦涩。
曲调所过之处,那些发狂的傀儡却渐渐平息了下来。
只是她每每拂动一抹琴弦,她的面色便苍白一些,就连身形都以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
铜镜的声音在裴娇耳边响起:这把琵琶是她的本命法器,这阵法是以她为容器而成的。
如今,她刻意用法器压制阵法,将煞气吸入自己的体内,这琴弦每每落下一次,消耗的是巨大的生机。
绾绾怀抱琵琶,裴姑娘,你说得对,像他那般美好骄傲的人,若是知道死后化为这行尸走肉般的怪物,若是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定然不愿活下去
裴娇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她轻声道:你曾问过我,若我是那少年,会不会后悔
不会。她陡然扬声道。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视她,我的答案是不会。我知道我爱的人只是一时迷了路,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我都愿意同他一起承担后果,我会永远爱他。
所以何玉轩也一样
绾绾一怔,她定定看着裴娇,眼眶微微发红,随后扬唇笑了一下,哑声道,裴姑娘,谢谢你安慰我。
可是你知道的,我的双手已沾满鲜血,早已回不去了。
待君归奏至高潮,琴弦却铮然断裂,徒留一道叫人心惊的余韵。
我很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我再也没有资格,也再也不敢说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爱,很可笑,是么?
她不再说话,按弦的五指推拉吟揉,反而愈演愈烈,像是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
纵使煞气在她体内反噬,她血色全无,面上失去生机,发根开始变白,口吐鲜血也不曾放下琵琶。
稠热的血淅淅沥沥地滴落在琴弦上,染红绘制在上边的牡丹。
从裂缝中的煞气席卷而来,这阵法似乎也有了灵智,想要反噬她。
裴娇知道这些煞气要反噬绾绾进而阻止她销毁夺灵阵,她拔出剑将那些扑向绾绾的煞气尽数斩灭。
魏明扬面色复杂地移开视线,便也帮着裴娇开始清理周围的傀儡,将抚琴的绾绾护在中央。
身后受伤的林倾水见此,微微变了脸色,明扬你在做什么?
魏明扬将欲要伤害绾绾的傀儡斩断,帮她,她已经悔过,想要终止阵法。
林倾水盯着绾绾,一向温和的她却目露敌意,明扬,她与魔域勾结,便不再是我族之人,你如何能信她是真的悔过?就算是,那这下场也是她作恶多端,咎由自取。
魏明扬微微叹了口气。
倾水父母当年便是被魔域之人所杀,所以她对待人族宽和怜悯,对待魔族或是包庇魔族之人,都是不留情面、格杀勿论。
绾绾面色平静地望向朝她蔓延而来的裂缝缝隙。
那首变了调的《待君归》如泣如诉,声声决断,只是此刻却不再矛盾复杂,而是真真正正的释然。
弥漫至阵法的每一个角落,在漫天的红光中,她的裙摆似紫藤萝般绽放。
她怀中的傀儡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再嘶吼与挣扎,只是用那双血红空洞的眼睛静静凝视她。
她身后深不见底的裂缝伴随着猎猎狂风席卷而来,无数的傀儡朝她伸出枯槁的手。
最后一道琵琶声成功落幕之时,她已是满头银发,面容憔悴。
夺灵阵开始剧烈地颤动,她双手颤巍巍地捧起怀中少年的脸,抚过他惨白的脸。
庞大的煞气在她后方汇成一道沉重的铅云,脚底的裂缝扩散而来,显得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形格外渺小。
裴娇看着他们,终是没忍住,忍着被煞气折磨的苦痛,提着裙摆迅速朝着深渊跑去。
她迎着滔天的红光和煞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义无反顾地奔向断崖。
她跑得越来越快,像是要乘风而起。
绾绾静静地注视着她,奔跑着的少女衣袂翻飞,在漫天的煞气中像是一缕光奔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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