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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寒看着他俊秀的侧脸,忽然开口:鼻涕虫?
天恒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那点装腔作势的神性顿时在他身上烟消云散。
他气恼地说:你早就认出我了?
江清寒奇道:还真是你啊。
他原本只是有些怀疑,毕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都五十多年了,少年的身形和长相也都有了不小的变化,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鼻涕虫大名苏恒,苏恒人还只有一点点大就被送到了昆仑,裴烈不是最小的师弟,苏恒才是当时的小师弟,最大的特点则是有事没事就爱哭。
他人小哭起来很有喜感,逗哭他的时候让一群半大小子的师兄师姐很有成就感。
但江清寒混不吝,见到他哭就烦。
有一天他又被逗哭了,江清寒便将他领到花园里,找到叶子上黏叽叽的鼻涕虫,还在一下一下蠕动。
江清寒认真又有点为难地告诉他:我一直没太好意思告诉你,你哭起来像这个鼻涕虫。
苏恒才多大啊,听了这话震惊了,他吓得连鼻涕也不敢吸溜了。
他们都会说他可爱,然后来哄他,从来没有人说他哭起来像鼻涕虫。
一包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控制住,鼻涕又掉下来一点。
少年的江清寒没有任何同情,反而怪里怪气地叫了一声:哎,更像了。
苏恒忍住眼底的泪,望着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他再也不敢哭了。
从此之后,只要他有想哭的迹象,就能听到江清寒如影随形的鼻涕虫,简直就是人生阴影。
再也听不得这三个字。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惨烈的仙魔大战。
那场战斗过后,昆仑基本没有人了,所有金丹期以上的弟子都死在了里面。
然后就是封山。
昆仑收弟子要求很严格,可能几年都不会有一个新弟子。
自江清寒以下,都没有到金丹期。
封山之后只剩下几个师弟师妹。
江清寒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一个师弟。
少的那个自然就是苏恒了。
他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人,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在了战场,一种是他根本没有进来。
无论是哪种,都是他不想承认的。
见到对方的反应,江清寒确认无疑,他克制又克制,忽然抬手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声音带着几分哑意:太好了,你没有死。
他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他紧紧地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师弟,像是拥抱着过去的师弟。
苏恒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顿了顿将手落在江清寒背上,语气怀念:我没有死。
当年他被关在昆仑外,哭喊着拍打着那道他永远都不可能打碎的结界,没忍住又掉下泪。
可是一想到江清寒也不在,没有人会说他像鼻涕虫,于是又任由眼泪落了整张脸。
最后他哭得累了,蜷缩着小小的身子,轻轻地喊着:师兄,我还没回家。
他饿了就吃点果实,渴了就喝山间的溪水,在结界外等了三天三夜也没等到结界打开。
后来他还是孤身一人走下山。
江清寒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到了天机阁?
这事说来话长,但苏恒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他是极其罕见的星灵根。
这种灵根简直是天生的预言家,有着沟通星辰之力,几经辗转他最终到了天机阁。
江清寒听他说完,想也知道事情一个小毛孩跨越千里流落到天机阁不是好事。
而且看他现在也是有模有样。
江清寒顿了顿,问道:天机阁待你好吗?
其实这话不用问,看样子都看得出来。
他想问的其实是,你还愿意回到昆仑来吗?
然而这话终究失礼。
当初苏恒被落在外面,昆仑无能为力,也没有尽到师门的职责,那么就算苏恒另投仙门也无可厚非。
苏恒垂下眼,道:师兄何必多问。
天机阁自然对星灵根这样的天资自然爱不释手,见他无处可去将他好心收留。
他被天机教养得极好,改投仙门也经过了他的同意。
养他者是天机阁,他断不可能回昆仑,不然岂不是忘恩负义。
昆仑他再也回不去了。
只是他还欠着昆仑的因果,这次就是来还的。
师兄你听我说,我承恩昆仑一段时间,总归是要还的。
这次出发前往仙门大会,我曾模糊地看到了你的未来。
苏恒抬手,手中是一段飘渺的云雾。
云雾中心是一个模糊的背影,撑在一柄刀上,浑身上下好像刚从血海中爬出。
还不待他仔细看过,苏恒手心收紧,云雾便消散了。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只能看到这里。
江清寒静静地看着他,认真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苏恒喉结滚动,艰难开口:你会被亲近之人背叛,被所爱之人欺瞒,一身浴血与群雄为敌。
或许更糟。
江清寒像是一点也不奇怪,只淡淡道:听上去不是好话。
苏恒:昆仑在你的带领下会走上新的巅峰,整个修真界都会颠覆,你会跨过尸山血海,斩断所有阻拦你的所有事物,站上最巅峰,这样是不是听起来要振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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