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不是那么好当的。
    **
    “这是一种玫刺菌毒素，源自地底下的名为玫刺菌菇的植物，估计这些生物常年生活在这样的地下空间中，以这些植物为食，在体内积攒了这样的毒素，并运用于口器中，口器既可吸食脑髓跟鲜血，亦可输入毒素让猎物致命，还好你中的毒素不深，否则你已经死了。”
    次日下午，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院确定阿刁脚上的伤口有毒素，通过封庭的嘴告知了阿刁。
    这人风尘仆仆的，衣服上还沾着血，似激烈打斗过，估计杀了不止一两头的怪物，但阿刁无心观察他，只被这个消息吓出一身冷汗，猜想估计是因为那怪物一早就被她砸中了脑袋，影响了毒素输出。
    还真是捡回一条命。
    “对了，我还见过那怪物尾巴喷毒气，也是这种毒素吗？”
    “不是，那是另一种麻醉性毒素，不致命，但能让生物在存活的时候陷入昏迷，方便它吸收新鲜的脑髓。”
    官府内的仵作已经检查过那些怪物的尸体，比医馆的医生得知更全面，封庭瞥了一眼阿刁被包扎得如同大象腿的左腿，“而且这种怪物名为伏蚯，是魔灵的一种，属一级魔灵，倒也不算强大，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极度危险的，你能杀了一头并从伏蚯追杀下逃走，属实厉害。”
    阿刁愣了下，一脸懵懂：“捕头哥哥你说啥？”
    封庭：“反应挺快，以为我在套话？棍子上有你的手印，也沾染了地窖下面那头伏蚯的脑浆。”
    阿刁：“……”
    他干嘛，想试探我是不是拿走了一颗灵核？然后杀了我独占？
    “我……”阿刁无意否认是自己杀了一头伏蚯，但她必须掩饰马桶的存在，但听封庭的话，对方估计也只以为是她用棍子把伏蚯给打死了，这样最好，在她预料之内。
    阿刁正要顺着这个思路发言，封庭却转移话题了。
    “昨夜官府临时决议，因魔灵突袭导致民生伤亡惨重，为奖励击杀伏蚯之功臣，特此设下三千星币的金额，但这是对我们官差而言的内部奖励，对于寻常百姓，若有勇于反抗的能人斩杀魔灵，沿袭初代时的规矩，设立民间英勇奖励，最后定下一头伏蚯一万星币。”
    我的天！
    阿刁被镇住了，一万星币？她十八年来一共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心里微微计算了下，慢吞吞说：“那头伏蚯的确是我辛辛苦苦杀的，木棍都捅断了，那它的尸体也归我吗？好像官府设下这么高的奖励，也是有条件的吧，比如魔灵的尸体……”
    第13章 户口
    封庭不是第一次跟阿刁打交道，初始怀疑后来打消怀疑，再后来……他很快确定这人年少且聪颖，但戒备心很强，甚至算得上狡黠。
    “属于的，就好比我们这些官差击杀魔灵，尸体虽跟官府按一定比例分成，但大部分归属我们内部，按劳分配，而你们这些公民若有击杀，尸体完全归属你们，不需要跟官府分配——至少在我们岐山县是这样的，按初代时期的律法也如此。”
    至于其他地方的官府能不能这么公道就不知道了。
    毕竟不管是初代还是现在的复苏，都在混乱期，如果不给一些甜头，朝廷无法驾驭战斗人员，毕竟后者要逆袭崛起的机会成本远高于从前。
    而封庭这话抚平了阿刁的忧虑，也对，若是想黑掉灵核，他完全可以不上报地窖那头伏蚯的情况。
    但如果外传她击杀了伏蚯，是否会暴露她可能拥有灵栽体的事？虽然她很确定马桶的攻击不携带灵气气息，而她自身也没有灵能，但架不住某些人脑洞大贪心起而怀疑上她啊。
    “那这件事会为人所知吗？您知道的，我师傅欠了很多钱，现在那些人又因为我进了牢房，我怕赌坊那边的人知道我有钱后来找我要钱。”
    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见鬼去吧。
    换做正常的债务，她还有可能替老道士承担一些，但现在……还是算了。
    阿刁斤斤计较之下，也算是试探封庭。
    “不会，你的身份信息会保持隐秘，只在我们内部系统记录，而如果有人能从这个系统得到你的信息，也看不上你这点钱。”
    顿了下，封庭却在阿刁松口气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除非有人图谋的是其他的……”
    这语气轻描淡写得很。
    但阿刁知道他暗示的是什么，既是说明他对此有所猜测，但并无追究的意思，也在提醒她定然有人对此有意，全看她自己怎么把握了。
    这人这么光伟正？
    阿刁不是很信，但也不会不知好歹反去试探对方，说白了，对方远比她强大，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所以她沉默了。
    “灵气是复苏了，全国各地都有灵门出现，既有灵门，如果魔灵也从灵门口窜出，那对于百姓简直是一场灾难。”
    他说着便沉沉一问：“小丫头，你还在读书吧？”
    阿刁不明白他话题为何转这么快，但还是老实回答：“嗯，快开学了。”
    “那你估计要耽误了。”
    阿刁看着自己象腿般的左腿，郁郁道：“我不想请假。”
    “不，我不是说你的伤，而是灵气复苏影响太大，而且似乎跟初代的情况并不一样，你们这个教育体系……很可能要有变革。”
    “啊？什么变革？”阿刁再次错愕。
    封庭是官府中人，背靠朝廷，没准有内部消息，但又讳莫如深，不肯多谈。
    阿刁也不敢试探或者刷他的念力，毕竟对方于她而言是个大佬，自保都来不及，哪里敢蹦跶，她只能转而问那大榕树下的灵门情况。
    “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时代的灵气复苏跟初代不同，灵门分两种，一种纯然安全，一种既是昨晚你所看见的，名为地窟，下面有魔灵盘踞且攀爬出来为害一方，昨夜我们县城官府所有官差集合上百个，开凿地窟门，已经将下面的伏蚯巢穴端掉了，不过那边的区域现在也被官府管制了。”
    阿刁眼睛一亮，“好厉害啊，一共多少伏蚯？那地窟的灵门还可以用么？现在属于官府管制的话，大哥哥你也能用上吧？”
    小女孩果然机敏，总能抓住重点。
    “98头，灵门可以用，我自然也能用上。”捕头简略回答了所有问题，估计很赶时间，他说完就打算走了，也不提之前教育变革的事情。
    阿刁也只能被吊着好奇心，但她隐隐觉得对方对她是有善意的。
    既可能怀疑她有灵栽体，又在提醒她关于学业上的事……多少也是一种照顾。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她当日在大榕树下被救，手头并无灵栽体，他要么跟蒋家的技术员一样知道灵栽体前提纳入的条件，要么觉得她并没有灵栽体。
    如果是前者，说明这灵栽体不是最弱的废渣，就是她具备很强的禁忌师血脉。
    前者他眼界没那么低，后者他没必要得罪。
    综合考虑下，以封庭的自控力，他没有对她下手的意思。
    而且那个大榕树灵门被官府管制，他作为捕头自然能得到好处，眼皮子也就没必要那么浅了。
    阿刁眼神闪烁，主动说属于自己的那头伏蚯就不要了，送给官府。
    封庭有些惊讶，“这么大方？你拿去黑市卖，也能卖个几百星币的。”
    几百星币这么多？黑市可是低收高卖的地方。
    “算了吧，黑市那种地方，进去了还不知道卖的是伏蚯还是我自己呢，也未必能保证身份安全，没准还会被尾随黑吃黑，如果留在自己手心，我想它的价值也无非是身上的毒素或者残留的灵气可以提取吧，但我又没这样的技术，还不如送给官府呢。”
    这丫头年纪不大，思维却很缜密清晰。
    封庭道了谢，“我回去让财务那边加快办理，让你尽快拿到奖励，毕竟你的经济情况很紧张。”
    很好，大哥你很上道，我要的就是这个！
    封庭走后，阿刁拿起手机搜索起了信息。
    果然，地窟释放了魔灵，从而造成了极大伤亡……这样的事件并非岐山县特例。
    全世界都如此。
    这跟初代灵气降临是不同的，也让不少以为灵气复苏既为天赐良机的人都噤若寒蝉。
    现在还有人觉得灵气复苏是好事的吗？
    有，那些掌握了灵门跟灵栽体的人，阿刁确定这些人最终会因为自身的利远大于他人的弊而欢迎这个世界变革。
    就好比她……内心其实也是卑劣庆幸的吧，起码她活下来了。
    **
    搅动时代风云之人，现实变革投机者。
    外面的闹腾跟阿刁无关了，她原来还想着不能浪费房租，却没想到因为毒素清理需要时间，她得在医院住满5天，别的不说，虽然换了个更干净敞亮的地方住，也得摊上医药费啊……医药费可比房租贵多了。
    看着每天上涨的药费，阿刁只觉得寿命不断缩减。
    还好第三天的时候官府的奖励就派发下来了，一万五千星币。
    阿刁十分惊讶，问了来给她确定奖励到账通知书的女官差，后者笑：“还有五千星币是作为你及时报官通知我们的奖励，这次是真的多亏你了。”
    估计这些官差们得到的好处也不少，但阿刁不好多问，反正多出来的五千星币对她绝对是意外之喜。
    女官差走后没多久，来了其他访客。
    怪了，她的事不为人所知，连同学老师们都不知道……是谁？
    竟是房东大妈，后者一点都不客套，带着丈夫直接拎着大水果篮以及一个大红包转账来了，当然，还有她落在四合院那边的行李。
    不逼逼，开门见山就是谢救命之恩。
    “得亏你提醒，我立马就叫醒你叔，我们两人吆喝后就麻溜躲进地窖了，后来才知道隔壁就有一头怪物爬出来呢。”
    “欸，你别不收钱，咱都是实诚人，不搞虚的，你缺钱，但仗义，你姐我看出来了。给你的就收下——这次灵门属于大榕树，那大榕树可是我们家的，官府管制征用后，他们还给了我们一笔钱，刚好让出那四合院给那些官差们居住，方便他们吸取灵气。”
    估计这笔钱是一笔巨款，否则俩夫妻不会这么春风得意，阿刁一边嘴里不好意思一边利索把付款码打开给大妈，嘴上还十分好奇：“你们不觉得可惜吗？那可是灵门。”
    大妈对阿刁的爽直气十分赞赏，一边眉梢上扬：“灵门嘛，谁不想要，但那东西挪不走，就杵在那，还挨着别人家，平头老百姓哪个守得住？我儿子在金陵读书，他昨天就提醒我了，让我赶紧签下官府的征收协议，拿到好处就撤，去金陵那边跟他定居，他说现在不少地方的人没守住灵门，反而把命搭上了，还好我们家这个是官府征收，否则……欸，咱们官府还算是靠谱的，虽然岐山是个穷地方，可上面的大人们为人是真的没得说。”
    从捕头官差们的雷厉风行尽职尽责，到官府给奖励的爽快劲儿，阿刁深以为然。
    好在这一家子都是明白人，干脆当了拆迁户，绝不当容易被灭门的钉子户。
    等转账叮咚到账，大妈夫妻走后，阿刁不得不感慨拆迁户果然财大气粗。
    竟给了她两万星币。
    牛皮！
    结清且预付这次医疗的所有费用，账户上还剩下32000星币，都够她读完大学了，而且可以住很好的地方，吃很好吃的食物，想买啥书就买啥书，也不用挖地瓜扎纸人了。
    一夜暴富嘿嘿嘿！
    不过高兴之后，阿刁还是默默把30000星币转给了一个账户，并且给发了一条信息。
    ——我不信你了，但还是把钱给你，就算是一种测试：如果你拿去花销而不是还债，那这笔钱就当是这些年你养育我并且把我从垂死的病秧子救回来的还恩钱，你我俩不相欠。如果你拿去还债了，还愿意回来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可以既往不咎，继续当你是我师傅,养老就算了，但以后可以给你送终。
    发完短信后，她等了很久，没有信息回来，就连转账对方也没确认。
    怎么回事，老头子挂了？
    一颗泪珠落在屏幕上，但很快被她用袖子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