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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露一路听下来,眼睛珠子越瞪越大,这是宫里娘娘才有的待遇吧。
常福耷拉下眼皮,心道:宫里没有娘娘,反正太后没这待遇。
连棠最欣喜的是前院的两间大书房,还连着一个卧房,正好横儿以后随东阴先生进宫的时候,可以待在这里安静读书。
转了一圈,她对这个官舍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如果非要说,大概就是无功不受禄的忐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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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横听说姐姐醒了,心思飞到宫里,正好东阴先生要和祁衍议事,就带着他进宫。
如今连棠有了属于自己的院子,姐弟俩说话方便多了。
连横和沉露一样没见识,进来后哇哇哇的嘴就没合上过,他觉得东阴先生的院子已经够匠心独运了,没想到这里更精致,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
连棠带他去书房,面对宽敞明亮的开间大书墙,连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东摸摸西摸摸,试探着问:先生放我休假的时候,可以住这么?
连棠踌躇,面对弟弟希冀的眼睛,她很想应是,但终归没有答应,这里是女子官舍,你虽年纪不大,也是小男子汉了,应该不能留宿。
皇帝给她提供住处,带着沉露已是越矩,再拖家带口成什么样子。
连横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笑道,阿姐,横儿知道了,不过你在宫里能住这么好的官舍,我替你高兴,至于我,进宫的时候能在阿姐这里安静的读书,就已经很好了。
连棠欣慰的摸摸他的头,横儿真懂事。
他们默契的没提花嬷嬷的死,也没提二叔二婶的卑劣手段,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活着的人还得朝前看,连棠不想因此扰乱了横儿求学的心志,而横儿见姐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更不会在她面前提不高兴的事。
姐弟俩又说了会子话,连棠就留横儿一个人读书,独自朝揽月阁走去。
揽月阁里,祁衍身后的隔墙上挂了一幅硕大的舆图,东阴先生站在旁边沉思半晌,眼中一亮,恍然大悟。
他绕回到书案前,和元宁帝分析,这次新政,内阁的那帮文臣没有翻出大浪,西戎可汗无机可乘,只好改变策略,不从西部疆界入侵,而是另寻其他的突破口。
祁衍坐在书案前,一手支头,一手放在桌上,玉管般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黑檀木桌面,凝眉深思,王师在西北边关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若不能做到里应外合,西戎大军自然不敢和王师硬碰硬,他势必要找更薄弱的关口。
会是哪里呢?
两人对着舆图,再度陷入沉默。
突然,祁衍眉峰蹙高,目光如两把锐利的尖刀插入舆图中的一点,威喝一声,北境!
东阴先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定在北境关口,北关口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一般的军队不会选择这里进攻,当年连将军在的时候,此处固若金汤,从未有战事,六年前他牺牲后,这里倒是常有蛮族滋扰,成了我大齐边关最薄弱的一环。
祁衍漆眸阴晦,朕倒是小瞧了西戎可汗,也许六年前兵败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布局这个备选方案,而他布局的第一步,就是当年趁乱杀了骁勇善战的连将军。
东阴先生赞同,是啊,当时先帝抽调了所有的兵力去西境,北境只留下残兵弱将,连将军再神勇,也抵不住西戎可汗精骑的偷袭。
说起这位将军,东阴先生至今还唏嘘不已,其实他愿意收连横为徒,并悉心教诲,一是他相信元宁帝的引荐,也是因着连横是连将军的后人,爱屋及乌。
东阴先生虽是文谋,却打心底欣赏武将抛头颅洒热血的大义,他所钦佩的武将中,开国之君先帝算一个,可惜后期昏庸淫.乱,连将军算一个,却英年早逝,最后一个就是眼前的元宁帝,故而出山助他。
想到那场战争彻底改变了连棠的命运,祁衍微敛的眸子里仿佛结了冰,西戎可汗不光杀他父兄,还害死了连棠的双亲,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位可汗的人头,他摘定了!
常福,宣北境大将军杜远。他声音里带着凛凛杀威,惊了常福一个激灵,多余的话没说,常福趋步疾走出去传令。
连棠端着托盘进门,正好听到北境大将军几个字,又见祁衍面色沉郁,心里不禁好奇。
她轻轻放下托盘,递给祁衍一杯熟水,又给东阴先生一杯清茶,随口问,陛下何事动怒?
祁衍还未说话,只听东阴先生幽幽一句,冲冠一怒为红颜。
连棠有点囧,谁冲冠,谁红颜?
祁衍压眉觑了他一眼,东阴先生佯装喝茶。
祁衍把视线调向连棠,方才还杀气腾腾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柔色,回她的话认真,毫不敷衍,西戎大军在西境按兵不动,我和先生判定,他们可能想从北境入侵,故而宣召北境大将军。
连棠暗晒,正常的军事部署而已,东阴先生在暗示什么?
不过上一世,西戎可汗是从西境打过来的,想是因为这一世新政没有引起朝堂的大幅震荡,朝廷的叛臣没有机会勾结江南左军和祁麟,西戎没了内应,只好绕远路从北境下手。
她目光停在元宁帝的脸上,她这几日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这才发现,元宁帝的脸色比之前更白了,这是失了血色的迹象,上一世他领兵出征前,就是这样的惨白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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