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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千面蛛可爱。
黑蜘蛛听林念慈夸它可爱,有点害羞,爬起来像扭秧歌一样扭来扭去。
察觉到它往外散发的骚气,雎不得伸开长腿,狠狠踩到它的幻化的人面上,冷冷道:好好爬。
它左摇右晃的身体摆正,又开始变得正经。
林念慈摸着黑蜘蛛边缘的柔软绒毛,若有所思:你是黑的,又是蜘蛛,就叫你黑蛛蛛吧。
黑猪猪?它才不是猪,它明明是蜘蛛!
可是,她说我可爱欸,那就勉为其难原谅她吧。
它的口器翕动一番,好像很高兴。
林念慈坐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过这魔兽是哪里来的?为何如此听你的话?我不记得你有养过魔兽?
黑蛛蛛脚下一顿,雎不得将腿慢条斯理地收回去:不知道,它自己突然出现的。
奥奥。林念慈点头,不知道信没信。
我们似乎忘了什么?她左顾右盼,在看见身后只剩个点的洛水殿时终于想起来忘了琼音与她母亲。
洛水殿的阴气冲天,有女鬼保护,想来琼音没有什么问题。
高高的方形祭坛上,明黄长袍的男子负手看天,神情有遗憾有惋惜,他长叹出声:若能再见神女一面,让寡人即刻去死也心甘情愿。
红袍的老太监低眉敛目,陪圣人站在祭坛之上,闻言道:陛下心诚,神女若有感知,定会下凡
他话未说完,两人便眼睁睁看着天上下来一女子,女子青衣素容,眉似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玉肌伴轻风,纤纤出素手,长发飘散,气质洒然,果真如天降神女。
光似乎也格外偏爱美人,女子一落,世间万物孑然失色。
圣人看见女子的一瞬,浑身剧烈一颤,面皮抖了几抖,虽然她未着紫衣,长发也不是银簪所簪,但他依旧一眼瞧出,那女子便是梦中神女。
红衣老太监余光看见圣人反应,便已明白女子是谁。他立刻在圣人面前跪下大呼:圣人诚心,感召天地,神女下凡,卫国永昌!
祭坛下的宫奴见状,一起跪下,随老太监高喊。一时,密林之中声势震天,好像真的是龙威浩荡。
林念慈一跳下来便看见祭坛上一个圆滚滚的黄衣男子神情半激动半自得地走过来,旁边的宫奴伏地跪喊。
听见声音,躲在她头发里玩头发的黑蛛蛛爬到她肩上,没有巴掌大的小蜘蛛歪了歪身子,对眼前的一切格外疑惑。
章恒走到一半,忽然心口一痛,他低头,一只艳红鲜血也掩盖不了玉白修长的手从心口出伸出来,指间紧握的是一个正扑通扑通跳的心脏。鲜血滴滴答答滴到衣服上、地上,留下一串红痕。
身后的声音格外失望:啧,也没比别人多个眼么。
他想要开口说话,张了张嘴,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他惶然倒地,意识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回头,一个男子貌若谪仙,身上大片血迹,勾起微笑好似阴鬼妖孽。
林念慈将他踹进祭坛中央的空凹里,一把火在他身上突然燃起。
章恒痛苦不已,想要拍灭火焰,却浑身无力,但身上被灼烧的痛楚又是无比真实。
火袭满他全身,恍惚间,他彷佛看到无数张牙舞爪、已成黑炭的恐怖人形向自己爬过来,它们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怖之色,烧裂的纹路层层绽开,四肢细长残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响彻脑海,隐约似乎还有人唤他圣人。
上方一个紫色影子,好似箬箬,他伸出手,想要求救,她冷漠地看着他在空凹里挣扎。
眼前逐渐模糊,火影黑影重重中,他想起三年前献祭箬箬时,也是这般情景。箬箬哭喊着向自己求饶,自己漠然地站在空凹边上,俯首看着她挣扎呐喊,听着她最后满怀恨意地诅咒他。
对了,还有那些宫奴。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向神女献祭了那么多人,为何神女不肯见他?
难道,是人不够多吗?没关系,他还有琼音,还有一国子民
神女啊,神女!
湛蓝的天染了一抹红,他颤巍巍抬手去擦,却只见一只干黑烧裂的爪子。他闭上眼,又睁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紫衣女子,女子执剑,袅袅飞来。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跳起来,发出最后一声喊:神女!
高大祭坛台阶无数,银白的石砖上面铺了多年以前的血迹,现在又增添了新鲜血液,鲜红的血从最高阶流到最低阶。中间祭台上摆着祭品,祭台前是一个巨大空凹,里面火烧过的黑痕终年不去。
祭台侧面,是精美雕画。
明朗神女踏水而来,王爷梦中惊醒,登基加冕,找到相似女子,女子生子,女子被火中献祭
雕画的最后,是女子与无数宫奴挣扎在火中。雕画没有刻到最后,四面祭坛,只刻满一面,讲述了一个梦中引出的荒唐故事。
昏庸的圣人死于祭坛,死于他自己编织的美丽谎言。
女鬼和琼音匆匆赶来,只来得及看见被烧到一半的圣人。她们站在边缘,看着圣人垂死挣扎,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无动于衷。
祭坛上的人已差不多被雎不得杀干净,四处都是红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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