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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雪怀的目光刚好和颜雪平对上,颜雪平就像是活见鬼一样,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接着又去拽颜昭林:阿爹,阿爹,你看,你看!
刚刚兵士们驱赶百姓的时候,颜昭林一个没留神,被个胖妇人撞了一下,撞得他生疼,他破口打骂,胖妇人也不势弱,操着一口不知是哪里的方言,颜昭林一句话也没有听懂,反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被女儿拽着衣袖硬扳回半个身子,颜昭林很生气:阿爹被人欺负,你不帮忙,还要做什么?
颜雪平指着正缓缓向前行驶的骡车:你看啊,那是怀姐儿,是怀姐儿!
什么怀姐儿,颜昭林忽然一怔,二丫头?
是啊,就是她,你快看,她在骡车上,刚刚那当兵的说是贵人,她和贵人在一起。颜雪平急得直跺脚,她爹真是气死人了,这个时候,吵什么架啊。
颜昭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闺女让看的是那两驾骡车。
可是骡车已经走远了,颜昭林只看到骡车的屁股。
你没看错,真的是二丫头?
我不会看错,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颜雪平没有吹牛,她长了多少岁,就和颜雪怀打了多少年!
颜雪怀长着一张娇小姐的脸,可骨子里却是个泼辣货,有一次,颜雪平想借颜雪怀的红宝石耳坠子戴,颜雪怀不借,颜雪平便到郭老太太面前告了一状,被颜雪怀知道了,不知从哪里捉了几只老鼠,趁着颜雪平睡午觉,全都扔到她的床上,颜雪平现在想起这件事,还会全身发麻。
这世上,就没有比颜雪怀更可恶的人了。
所以,颜雪平能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也忘不了颜雪怀那张可恨的脸。
何况,也才隔了一年多,颜雪怀的那张脸,长得比以前更可恨了。
阿爹,怀姐儿是跟着贵人一起出城的,你快去问问,那是哪里的贵人。
颜昭林不想去问,他觉得颜雪平一定是认错人了。
可是颜雪平不停催他,他只好寻了一位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兵士打听:军爷,不知道刚刚出城的那位是哪家的贵人啊?
没想到那位长着一张忠厚脸的兵士却翻翻眼皮,像轰苍蝇一样挥挥手:一边去,这不是你能问的。
颜昭林叹了口气,走回颜雪平身边,告诉她没有打听出来,颜雪平狠狠白他一眼,觉得这个爹哪哪都没用,吃啥啥香,干啥啥不行。
这时,有人大声喊道:颜家人呢,快点,出城了,别偷懒!
颜雪平连忙答应着,拽着颜昭林向前走去。
这阵子每天早上都有附近村子的农户来送菜送柴,这些农户往往还没进城,就被人拦下,在城外便交易起来,与农户们交易的,有城里的小贩,也有大户人家的采办。
交易完了,城里的人带着货物回城,农户们则揣着银钱回村,两相欢喜,只是把城门外好好的一片地方弄得一片狼籍。
被贩子们挑出来随手扔掉的烂萝卜破菜叶,不小心打碎的鸡蛋,还有掉在地上的柴禾,总之,就是一个垃圾场。
城门官无奈,便找了五城司,五城司便让住在板子大场的流民们,轮流来这里打扫卫生。
白住着官府给搭的房子,享受着官府给的救济,总不能白吃白喝不干活吧。
刚开始,谁家也不愿意过来白干活,可没过几日,这就变成了好差使。
为什么呢,因为可以捡到好东西。
有人捡到足够一家子吃上好几天的青菜萝卜,虽然菜叶子黄了一点,萝卜也有几个虫子眼,可是撕掉黄叶子,削掉被虫子咬掉的地方,青菜还是青菜,萝卜也还是萝卜,照样能吃。
又有人捡到洒在地上的米粒子,还有半个蛋黄的鸡蛋壳,总之,好东西多着去了,随便他们捡。
今天,这个好差使轮到了颜家,颜昭山嫌丢人不肯来,做为家里唯二的成年男丁,颜昭林虽然万般不愿,在派去叫人的小吏的瞪视下,只好不情不愿地来了。
自从颜雪娇失踪之后,曾氏便把颜雪平拘在家里,生怕一个没看到,自家闺女也会被人拐走。
整日听着郭老太太的哭闹,颜雪平快给烦死了,见颜昭林不愿意过来干活,她便告诉曾氏,说要过来盯着父亲,免得颜昭林不干活,惹得官爷们动怒,有善人过来施米时,不让他们家凑到前面。
曾氏知道自家男人的尿性,便让颜雪平跟着来了。
颜雪平只是想要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却看到了颜雪怀。
颜雪怀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从未把颜家那群牛鬼蛇神当回事,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出了城,到了二里亭,便看到了周大当家的车马。
周大当家一袭劲装,英气勃勃,下马时动作俐落,年近四旬,却如同年轻人一样,目光明亮,神采飞扬。
温绣和大牛、大壮,都是第一次见到周大当家,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老板娘的姐姐,和他们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以为的姨太太,要么是位白白胖胖的富态太太,要么就是眼底眉梢写着不如意的唠叨妇人。
眼前这一位,和他们的想像的完全不搭边。
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华丽衣裳,可是她站在那里,那通体的气派,飒爽的英姿,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更不知道哪家的女子能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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