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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斯的手工活也非常棒,他其实更该做个木匠,而不是整天跟着他们在海里飘来飘去。
台灯的光线明亮又温暖,总能让人舒适愉快,不像主水柜……
船长的大脑像是被一根又尖又冷的长针扎了下。
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看向坐在书桌对面的人影——无数毫无逻辑的画面忽然乱糟糟冒出来,扯住他的血管蛮横撕咬,像是要把他吞没进去。
船长用力抱住头,他毫无征兆地粗重喘息起来。
整个船长室也仿佛受到了他的状态影响,那些温暖的幻象不断崩毁重塑,偶尔有被水锈覆盖的阴冷画面一闪而过。
“船长。”庄迭忽然出声道。
船长打了个激灵,从濒临崩溃的撕扯里骤然挣脱,脸色苍白地抬头。
“那不是你的过失,也不是我的——我们原本就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风险,这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庄迭把分好的牌递给他:“再说了,我们不是已经搞定了一切,所有事都好起来了吗?”
船长的眉头仍然紧拧着,低声重复:“所有的事都好起来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格斯,你去天堂岛种花了吗?”
“嗯。”庄迭随口答道,“辛辛苦苦种了一大片向日葵,发现这破岛居然没有太阳,裤子都赔光了。”
船长愣了半晌,忽然止不住地大笑起来:“你也学会说笑话了!”
“赔了就赔了,还回潜艇上来,这趟够我们赚一大笔。”
船长抓完了牌,这次他显得胸有成竹了不少:“出牌吧,格斯,这次我可绝不会让着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桌上可怜巴巴的五张黑桃三,胸有成竹地甩了六张红桃九管上去。
庄迭叹了口气,又出了三张方片四。
“别叹气,格斯,我是为了你好。”
船长每张牌都恰好能赢,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你不能留在这儿。”
“你绝不能留在这儿,格斯,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我必须带着你,不能让他们把你偷偷扔下。”
“不要相信外人的话,那些人想骗你留下,不能留下,潜望镜看到了光。”
“你得跟我们回去,跟我们一起返航。”
船长一边出牌,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那儿有港口,有你最喜欢的陆地,能种花,还有阳光……”
庄迭关掉了后台共享的画面。
D2的侦查视角下,几乎可以看到整艘潜艇真实的原貌——被海水侵蚀报废的潜艇残骸被深海丛林缠绕着,早已失去了这艘机械造物最初的宏伟。
格斯没有离开,一直留在主水柜里。
那些失控的船员逼他承认在潜望镜中看到了陆地,逼迫瞭望手向所有人证实岛屿的存在,逼迫瞭望手把船长室的钥匙交给他们。
一场已经一触即发的惨烈哗变,最终以瞭望手的失踪无疾而终。
打不开船长室的门,那些船员很快就转移了对象泄愤。他们不在乎目标,只想发泄压抑到极点的暴躁与愤怒……而这一切终将被一场催眠了所有人的庞大幻觉所吞噬。
格斯吞下了钥匙,他没来得及看到船长的天堂岛——或许即使看到了,他也不会选择留在那里。
只不过,这一切都永远不得而知了。
在撞击下彻底破裂的主水柜灌满了海水,冰冷的海水中,永远漂浮着一具向往着陆地的尸骨。
第53章 逃出天堂岛(完)
船长赢下了第四局。
他看着桌面上散落的纸牌,脸上却没有任何愉快的表情,只是垂着头若有所思。
门外隐约传来船员们的歌声,时不时有急促轻快的脚步声穿过走廊。
那些小伙子已经很久没唱过家乡的歌了,他们似乎终于挣脱了手里拿着枪的大块头们的威胁,正以阔别许久的热情合力做着某件事。
船长伸出手,把纸牌慢慢拢成一堆:“你们有事瞒着我吗?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打牌的?”
庄迭没有反驳或解释,只是点了点头,伸手把台灯扶正。
这件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外面的灯已经结束了第四个周期,潜艇离那个有光的地方越来越近,整个空间都已经开始受到影响。
就像是一列在漆黑的隧道中穿行了太久的火车,当终于接近隧道口、即将驶入涌进来的光线的那一刻,整个列车上的人不论在做什么,都是不可能对前方的变化全无察觉的。
船长的意识已经和这艘潜艇融为一体,如果到了这时候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会说明他们走错了方向。
船长忽然用力把扑克甩开,他双手扶着桌面,向前倾身,牢牢盯住庄迭。
“你甚至连骗我都懒得骗吗?”
船长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有强烈到可怖的压力在房间中盘桓酝酿:“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同意为他们做事?到底又有什么阴谋……”
庄迭被这种冰冷的恐怖力量钉在椅子里:“船长,格斯是不对你说谎的。”
船长忽然愣住。
他头疼得越来越厉害,无数混乱破碎的记忆在他脑中不停地横冲直撞,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生生撕裂凌迟。
纸牌乱纷纷地散落在地上。
“你们还是打算毁了这艘潜艇。”
船长痛苦地低声呻吟,他的身体正在急速枯瘦下去,仿佛全部皮肤都直接覆盖在骨骼上:“为什么?我已经尽我所能改造它了,究竟哪里还不够好?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为什么不能得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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