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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克特张口结舌,脸上也不争气地烫起来。
“好了,省省力气。”伊文抱住艾克特,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上面还写了别的……是对面那些来客的留言。”
伊文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养花指南……”
艾克特:“……”
“让我定期给你胸口的花浇水,多让它见阳光……如果想进一步了解更详细的种植技术,可以去找一片向日葵花田,那里的主人可以给我们提供帮助。”
伊文飞快念完了那张纸上的内容,折起来放进自己口袋里。
他端详着靠在自己怀里的艾克特,那些鲜亮的颜色被海水浸泡得褪去了一点,又露出了那种浓厚的、一时半会儿估计没办法彻底消散干净的,冰冷的乳白色雾气。
艾克特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局促地伸手去挡:“别看,伊文,它们不好看……”
伊文握住艾克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迎上那双蓝眼睛,艾克特就忘了要说的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对不起。”伊文轻声说,“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别提那些事了——对了,不如我给你讲讲我把你的码头建成了什么样?”
艾克特扯了扯嘴角,他逐渐理顺了自己的记忆:“你一定不相信!那儿现在漂亮极了,到处都有商船来来往往,是正经生意!酒馆后面的空地,我把它种满了郁金香,都是真花,我真希望能把它们送给你。哦,对,你已经看见一朵了……”
他握住伊文的手臂,兴奋地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却又在察觉到伊文的动作时,迟疑着停下了话头。
伊文吻着那些褪色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安静地亲吻着艾克特被冻结的灵魂。
那些吻比任何治疗都更管用,白雾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变得有点发烫,那里面像是有金色的细沙开始缓缓流动,不听话的水汽又从艾克特的眼睛里冒出来。
“我不想哭的。”
艾克特的嗓子有点哑,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想了好多种我们再见面可能发生的事,我没想到我会哭。”
伊文抬手去抹他脸上的那些眼泪。
他扯了扯嘴角,轻声回答:“这没什么丢人的,艾克特,你要还算是个绅士,就在咧着嘴哭的空档也帮我擦一下眼泪。顺便提醒你,我的鼻涕马上也要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艾克特正手忙脚乱地翻找手帕,听到最后,实在绷不住地笑出来:“别逗我笑!伊文,我哭得正起劲呢!”
伊文抿起嘴角,他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伸手抱着艾克特一起滚进海水里:“看,这样就都解决了。”
“才没有,你的鼻涕可不能被海水藏起来!”
艾克特灵巧地跳起来,拔腿就往前跑:“快带我看看你住的地方!我已经迫不及待在你的床上好好睡一觉了!”
伊文结结实实呛了口海水:“艾克特,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你的绅士风度让你扔去哪儿了……”
伊文用力敲了敲生疼的额头,他晃了下脑袋,快步追上去。
他原本还打算和艾克特计划一下,尽快去拜访纸上说的“向日葵花田的主人”,弄清楚怎么能让花开的更好……但现在先让计划靠边站吧。
伊文气喘吁吁地追上艾克特,把自己找了一个世纪的小骗子扑倒在沙滩上,扯下领结,结结实实地把两个人的手绑在了一块儿。
他整整一个世纪都没敢合眼,也困得不行,必须回去舒舒服服躺上一会儿了。
第111章
梦中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那些复杂的、孤独的、竭尽心力编造出的轨迹,忽然全部挣脱了它们的线索,自由地绽开成一片无边的浩瀚水雾。
水雾温柔地裹着彼岸的来客,将他们放回了那片由梦域组成的星空之下。
在无垠的深蓝色天穹的角落,一颗流星曳出淡白色的轨迹,忽然四散着绽开,送了他们一场美得叫人心醉的、仿佛是油画质感的盛大烟花。
催眠师仰着头,有些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他第一次看到一场梦在自己的眼前走到尽头。那些原本的情结与执念彻底释然消散,梦的主人毫不犹豫地挣脱了梦境的保护,纵身扑向另一头的世界,而那里已经有人等待了他一个世纪。
直到看不见最后一点烟花的颜色,催眠师才终于收回视线,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再次确认:“那个世界……真的存在?他们是能好好在一块儿的吧?”
“嗯。”凌溯枕着双臂,朝梦域银河的另一侧指了指,“从我们的视角来说,就在那边。”
对岸的世界是由认知组成的,一切现实之物都由人们的认知所共同构建,就像是现实世界在潜意识深处的海市蜃楼。
……但有一类人,是已经彻底不必在乎其他人对自己的认知的,现实世界的一切观点、评价、看法、议论,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
Z1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已逝之人。”
凌溯点了点头:“对,他们不再受那些束缚了,也不用上班,所以他们是自由的……”
这些自由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没有消散的意识,就生活在离潜意识的海洋最近的沙滩上。
Z1下意识要记笔记,瞥见凌溯有些向往的神色,瞬间警觉:“凌队,那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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