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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没想到凌溯居然会在家里的床上用睡袋,还是深蓝色的、毫无设计感和舒适度可言的那种——虽然凌溯已经紧急把它们全乱七八糟塞进了大衣柜,但庄迭还是在打开衣柜准备找夏凉被时,被从天而降的睡袋困住了足足十几秒。
“队长,你之前的那一套是冬天用的,现在会热。”
庄迭给他传授生活经验:“还有那套华而不实的床品……宠物小精灵很可爱,但它们不是纯棉的,既不亲肤又不透气,还有点掉色。”
凌溯咳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用睡袋……”
他停在门口,耳朵有点发烫,放下怀里那一大堆东西,快步过去想要帮忙。
庄迭已经利索地把枕头怼了进去:“不用,我经常干这个。”
在幼儿园的时候,每个小朋友的床单被罩都是小庄老师帮忙解决的。
说起这个,庄迭就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内容:“队长,你以后不要再告诉小朋友没有奥特曼了,汽车人也是。”
凌溯老老实实接受批评:“好。”
庄迭把整张床修改成了最舒服的状态,单手一撑,轻巧地从床上跳下来,踩着地毯去接凌溯抱着的东西。
凌溯把那几本书交给了他,自己拿着纸笔,从衣柜里翻出了个折叠桌打开。
卧室的灯光很柔和,让庄迭的头发显得比平时更软。
凌溯把睡袋三下五除二塞回去,有点紧张地清了下嗓子:“除了这个,小卷毛,你——”
“除了这个,剩下的都非常满意,完全符合我想象里的卧室。”
庄迭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一本正经接过话头:“我肯定是会租的。”
停顿了几秒钟,庄迭才又整理好了自己的想法,认真说道:“队长,我准备把这里作为长期据点,认真计划今后和你一起的工作和生活。”
凌溯像是忽然彻底松了口气。
他关上衣柜的门,把额头抵在上面。
有关在队员面前保持严肃温柔可靠的计划彻底告吹,他根本压不住那些冒出来的笑容。
虽然对庄迭会给出的答案有所预料,但一种如释重负的、仿佛是终于走到对岸的轻松眩晕还是瞬间裹住了他的意识。
这种眩晕让他有那么几秒钟想要就这么倒下去。
“那就先不管工作了。”
凌溯扔下手里的东西,他把地毯铺得够厚,那些东西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噪音:“我的第一个申请,咱们先什么都不管,就这么歇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庄迭已经迅速批准了这个申请,伸手关了灯。
这里的小夜灯性情很温和,有点暗淡的、暖洋洋的光沿着踢脚线亮起来。
凌溯慢慢走回床边。
他几乎是一下就倒了下去,庄迭被吓了一跳,快步回来,检查过他没这么忽然昏过去才放下心。
庄迭花了点力气,连拖带拽地让凌溯好好躺在床上,给两个人一起盖好了被:“队长。”
“嗯。”凌溯闭着眼睛任凭他折腾,“我不困,小卷毛,就是稍微歇一会儿。”
庄迭其实也不太困。
刚才的工作量有点大,卧室的空调开得很低。庄迭摸索到遥控器,把温度调回去几度,掀起凌溯的手臂熟门熟路钻进去。
庄迭团成一团,贴着凌溯有点发凉的胸口,替他暖和着身体:“队长,你要写的任务总结是交给谁的?”
凌溯想了想:“准确来说是‘茧’。”
他并不意外庄迭会问出这种问题。
还不如说,以庄迭的敏锐程度,等到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已经是给他留出足够的时间来组织语言了。
“现在的情况,大部分时候做主导的都是茧。‘负责人’的意思是对茧负责的对接人……即使是总负责人也一样,可以理解成我们都在茧的调配下各司其职。”
凌溯说道:“我也赞成这种模式。”
如果按阵营来算,他并不是那种一味抵制程序和机器的派别。
凌溯不完全认可严巡用机器判断和治疗心理问题的思路,是因为心理治疗和传统医学不是一个概念。
不论到什么时候,心理的成长和发展都有着极强的个体差异性。这种个体差异是无法通过建立病例库、收集大量样本做概率统计来抵消的……或者不如说,正是“大量样本”这个思路本身出了问题。
心理咨询的目的,永远都不是把来访者变成“正常的大多数”。
……
“当初也是因为有了三代‘茧’,我才同意了再次征召。”
凌溯沉吟道:“不然的话,我说不定就隐姓埋名去严博士那儿打工,暗中下手改他的代码了。”
庄迭想了想那种可能性,有点担忧:“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可能就在帮严博士修理吸尘器。”
凌溯没绷住笑了下,别过头轻轻咳嗽了几声:“……对。”
他收拢手臂,替庄迭掩了掩那一边的被角。
“对我们来说,要写的是任务总结,对‘茧’而言,就是一份学习资料。”
凌溯继续解释:“我们在不断教它新的东西,让它理解人类处理梦域的逻辑,理解梦域的不同变化……只要教得足够细致、有足够的耐心,它就会自主学习和纠正错误。”
比如这次“茧”在探测时出的错,就是个必须详细记录下来,严厉批评并纠正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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